似今日这样盛大的宴会,对于很多职位较低的人来说,都是难得能在皇上和其他勋贵们面前露面的机会。但到了任世风这里,则是他根本不想来,皇上却三催四请,一定希望他能够出席。
最后皇上甚至还派人找到了池簌那里,任世风才勉强同意前来赴宴,这样的待遇,实在令人艳羡。
当然,在黎慎韫看来,这些都不过是狡猾道士欲擒故纵的拙劣把戏罢了。
很快,这个道士就要狼狈不堪地被押下狱了。
他收回目光,与傅英对视一眼,微微颔首,心照不宣。
韩耀也跟着来了,家族败落之后,他没了有安国公府的爵位,但身上五品中郎将的官职倒是没有被撤去,所以有资格参加这次的宴会。
失去了庇佑之后,韩耀只能紧紧追随在傅英的身边,以免自己受到别人的欺辱和轻视。
他将黎慎韫和傅英的神情看在眼里,隐约知道这一次的宴席上应翩翩就要倒霉了,心里有几分兴奋与期待,但随即看到满座上王公侯爵,皇室宗亲,心中又不禁黯然。
他曾经也是这其中的一员啊!甚至在父母出事之前,已经要给他议一门显赫的亲事了。
韩耀的目光在女宾席上多停留了一瞬,忍不住便想,若是舅舅也能帮他找到一个强大的岳家就好了,说不定他还有机会凭着这层关系翻身。
毕竟虽然家世败落,他却是容貌俊美,正值年少,再加上姑母是宠妃,舅父是侯爵,也未必就不能匹配。
看看刚被休的那位大驸马,虽然跟公主婚姻不谐,可是皇上觉得对他十分亏欠,却又是赏赐又是安抚,也算是从这场婚事中获利更多的。
在韩耀的胡思乱想中,宴席已经正式开始,酒过三巡之后,皇上向黎慎礼问道:“老十,你这阵子病养的怎么样了?身子可好些了么?”
皇上这阵子对黎慎礼颇有几分慈爱,黎慎礼闻言立刻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说道:“谢父皇垂询,儿臣的身体已经大好了。这都多亏了先前任道长为儿臣开出的药,儿臣服用之后,觉得不光病症一扫而光,就连精神都似乎比以前还要好上几分。”
任世风听到夸赞,并未露出太多得意之情,只是说道:“十殿下还年轻,平日又习武,身体底子好,再辅以能够排出毒素的药物,自然病症好得快些。小道不敢居功。”
皇上笑的十分亲和:“这回确实是多亏了任道长。道长前几日也为朕炼制了一炉丹药,朕服食那红丹之后,感到通体舒泰,精神健旺,可见此物实在神奇无比。”
他向着池簌说:“武安公,这七合教中人才辈出,也不应该仅仅在草野之中被埋没,还要多多为了朝廷效力才好。”
池簌微微欠身,说道:“陛下所言甚是。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目见如此融洽的局面。说来也幸亏是陛下将应大人派到了衡安郡去,才让我等见识到了朝中之繁盛清明,陛下之心胸广博,一改往日偏见。陛下会任用这样的人才,正是慧眼识珠。”
他这番话说的面不改色,表面上是在捧皇上,实际是在拐着弯夸赞应翩翩。
应翩翩坐在池簌的斜对面,不禁看了他那副一本正经的神情一眼,感觉有点听不下去了。
皇上倒是很给面子,赞同道:“武安公此言甚是,应卿在此事上居功甚伟,又解决了当地灾情,不愧是我朝最年轻的状元郎。”
皇上说着便吩咐道:“来人,赏赐应玦御酒一盏,东洋进贡的彩缎三匹。”
应翩翩起身谢恩,从内侍手中接过皇上赐下的御酒。
在拿起酒杯的同时,应翩翩的目光无意中从那端酒过来的内侍身上扫过,发现对方竟然猛地移开了眼神,好似方才一直在偷偷打量着他。
应翩翩心中掠过一丝疑惑,动作略顿,此时,忽听系统提示响起:
【酒杯中检测出不明药物成分,由于宿主具有配置“百毒不侵的七合教信物”,本系统可对一切有毒物质进行100%屏蔽,请宿主放心饮用。】
这一切也只是几个片刻的功夫,应翩翩不动声色,将酒杯举起来一饮而尽,空盏放在了托盘上,被松了口气的内侍端走。
这毒,无色无味,功效不明,若非系统检测出来,他绝对无法察觉到。
毕竟这是皇上当众赐下来的酒,他不能不喝,而且就算是有问题,也绝对不能说出来,以免伤了皇家的颜面。
幕后之人一定是算好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地在酒杯中下药。
是谁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任世风?又是谁有这个本事和胆量,买通内侍,在皇上赏赐的御酒中下药?
答案的指向已经非常明确了。
应翩翩仿若不经意似的,向着黎慎韫那边瞥了一眼,见他正侧身同太子说着什么,手中的琉璃杯在灯盏下映出了迷幻晶莹的光线,折射在那张俊美妖异的面容上,耀目之极。
应翩翩的唇边逐渐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任世风深得皇上信任,甚至可以通过天象爻卦来左右皇上的想法,这样特殊的地位,众位皇子们一定都很忌惮,想要除掉他的人不在少数。
但要除掉任世风,同时又胆大到当众给自己下药的,除了黎慎韫不会有别人,这么一出,反倒让他锁定目标了。
正在满座欢宴的时候,突然一阵呜咽声响起,似乎有人在哀伤哭泣,跟眼前这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不禁让宾客们为之一静。
大家纷纷朝着哭声看去,想瞧瞧是谁这么不要性命,在这种场合上寻晦气,却发现竟然是京兆尹冯杰。
皇上果然不快,脸色微沉,将手中的酒杯重重一放,说道:“冯卿,宫宴之上人人欢喜,你却突然在此哀哭,是在诅咒朕,还是对朕有什么不满?”
冯杰用袖子擦拭了眼泪,离席请罪道:“陛下恕罪,臣并非故意扫陛下的兴头,实在是看在小人当道,腆居高位,情难自禁。”
皇上冷冷地道:“有话直说,莫绕圈子!”
冯杰低头道:“是,陛下。就在前不久,臣抓获了一名西戎来的奸细,而经过一番调查,发现他、他……”
冯杰深吸一口气,面露决绝之色,猛然抬起头来,目光如箭,盯向御座旁边的任世风:“发现他跟任世风任道长来往甚密!”
此言一出,大家都吃了一惊,皇上缓缓转头,看了任世风一眼,却见任世风面色平静,不慌不忙,说道:“是吗?这倒是不曾听闻。”
皇上便道:“你说的那名西戎奸细现在何处,既然指控,便将他带上殿来。若是属实,即便任道长乃是七合教中人,朕也不会姑息。”
傅英找来的那名叫做克尔真的西戎人就在偏殿等候,此时听到皇上传召,他就被带了上来。
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做这件事,但生平头一次来到这样的场合,面对着无数高官、宗室与皇族,克尔真还是不由得有些紧张,对上任世风的目光,立刻又把头低了下去。
冯杰向任世峰问道:“任道长,你可认识他这名西戎人吗?”
任世风皱眉道:“曾经确有来往,他的名字叫做克尔真。”
冯杰笑了笑说道:“看来任道长并不否认,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克尔真,你来说一说你是如何同任道长配合,窃取我大穆种种情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