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酸儒。
他也不多言,提笔便写起来。
“官兵不让大伙儿出门,是为大伙儿着想。人聚在一块,容易染上病。”
“我们要健康,不要温疫……”
范学齐只看了一眼,登时愣在那里。
这……也太白了!
王珍一连写了十几句,搁下笔,满意地点点头:“这些是口号,让书生们上街喊出来便可以。比起官兵,读书人说的话,百姓更愿意听。”
范学齐心中一惊。
自己要带人上街喊这样的白话?
如今的读书人自视甚高,又有几人愿意如此喊?
若真喊了,以后芳园必要被人耻笑。
脑中浮现起那些书生自命清高的姿态,范学齐登时头大不已。
王珍又道:“最关键的是要说服百姓允许我们焚烧尸体,据舍弟所言,染瘟疫而死者身上有一种叫‘病毒’的东西,在这样的天气里能存在几个月之久。”
“如今天寒地冻,百姓无法挖开地面埋葬尸体,往往将尸体存在家中、雪地里,极是危险。何况就算土葬,遭鼠蚁啃咬,依旧会将病毒带给活者。所以,必须焚烧。”
他皱了皱眉,叹道:“自古以来,死者入土为安,此事不易。但我们可以想想……”
“王兄。”范学齐有些犹豫,但还是道:“那些口号,是不是有些过于……”
倡议焚烧尸体,不管成不成,他还是愿意去做的。因为此事得罪的只有无知百姓,与芳园无碍。
但,上街喊那样的白话,真的不妥。
范学齐便犹豫着该怎么对王珍说。
~~
罗德元缓缓步入从心斋。
京城别家书铺的伙计大多没什么好脸色给罗德元,但从心斋的伙计却是不卑不亢,举止有礼地笑唤道:“罗先生来了。”
不称‘大人’,意思是只谈学问,不论官场。
罗德元心中一暖,有知己之感,笑道:“罗某又厚颜而来。”
他心中其实还是藏着些尴尬,这些日子常来这里赊些纸墨,每次都说发了俸禄了给银钱。
偏偏朝廷就是不发。
“罗先生稍待。”那伙计也不等他开口,直接提了一摞素纸出来,放在罗德元面前,道:“罗先生只管拿去写奏书。”
罗德元摆手道:“我今日并非来买纸的……你家老先生在吗?能否一见?”
……
王珍听到通传,领着范学齐到了帘后。
范学齐听到外面的声音耳熟,掀起帘子看了看,向王珍问道:“是罗兄?他唤你老先生?”
王珍苦笑道:“子曰‘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他看我这书斋名‘从心’,自以为我是老先生。”
范学齐心里骂了一句“呆子”,但他向来温润,这种话却是不会宣之于口。
只见伙计出了堂对罗德元道:“罗先生,我家东主身体有恙、怕见风,不便相见。让小的将这份《管子》十九卷赠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