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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船缓缓离开,好一会儿,海面上又浮起许多尸体。
并没有孙白谷。
他甲胄太重,显然是浮不起来的……
海面上,王笑离开时下令发射的炮响仿佛还在回响。
这时代还没有鸣炮礼。
若有,大概便是他为孙白谷做的最后的追悼。
或许多年以后不知内情的人再谈起这段故事,会说大楚太子少保、总督宣大军务粮饷部院孙白谷为保护皇上力战身死,怀远侯鸣炮以表敬意,从此有了咆炮礼。
或许也有人会说,孙白谷忠臣义节不输陆秀夫。
但总之,这千古兴亡,也就是许许多多人的“一念之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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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上,摇摇晃晃的船被修好,舀掉了积水。
王笑目光看去,扫了一眼救上来的人。
宫中贵人、文武大臣、宣大士卒,救上来的大概有一千余人。
除了延光帝,御驾中有陈圆圆不稀奇,居然还有淳宁身边的鲁嬷嬷,也不知在皇帝车驾中干什么……
至于后面的重臣,左经纶、卞修远、高成益……嗯?一不小心居然把何良远救上来了。
王笑虽不太喜欢何良远,但在这一瞬间,或许是因为是刚从辽东战场回来,他居然莫名地感到有些亲切。
面对这些人,王笑自然有许多话要问。
他首先便走向左经纶。
左经纶此时已极是疲惫,他年纪大了,纵马狂奔了两三天,能撑到现在已是极难得。
王笑看着左经纶,满腹的问题到嘴边,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他张开嘴,又闭上,如此几次,便听左经纶叹道:“驸马放心,你的人应该都没事……”
下一刻,浑身湿漉漉的秦玄策“嘭”的一声便摔在甲板上,却是从另一艘海上跳过来的。
他快步冲到左经纶面前,开口便急问道:“左大人,明心还好吗?”
左经纶不愧是一朝重臣,到了这种时候还能拿腔拿调,抚着长须,微带着喝骂的语气道:“叫祖父。”
秦玄策一愣。
“祖父……”
待左经纶将详情说了,王笑心中稍安,便又去见延光帝。
本来呢,脱离了战场,他应该先来拜见皇帝。但……他不在乎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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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房中,延光帝佝偻着身子坐在那里,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的鲁嬷嬷和陈圆圆正看着他,眼神中都带着些许戒备之色。
到这种时候,若说延光帝还有什么要让人戒备的,或许只能是因为他已有了死志。
“父皇。”
延光帝缓缓回过头,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又有些可怕。
王笑也有许多话要和他说,想来他也有许多话想对王笑说。
但话到嘴边,两个人依旧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再一想,事已至此,其实不说也罢。
安静了许久之后,延光帝叹了一口气,道:“回来了也好……也好。”
说罢,他重新转过头,望着北方,而原本属于他的京城、臣子、百姓,正在越来越远。
“父皇放宽心,先歇一歇,都会好起来的。”王笑道。
“都会好起来?”延光帝轻蔑地笑了一下,声音里有些讥讽,“你知道周眉与周衍是如何待朕的?若非是你在背后唆使支持,他们敢吗?”
本已不想说的话又脱口而出,延光帝自己也觉得有些没意思。
沦落成这样,再说这些也只会显得下乘了,他便又闭上眼。
“父皇不要动怒,回头我去说说公主,让她给父皇赔罪。一家人哪有过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