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又问道:“你还有家人在关外吗?”
“要你管!废话真多。”
“那看来是没有了。”王笑沉吟道:“我很好奇,像你们这种当间谍的,是什么支撑着你们不叛变投敌?”
“哼。”
“就当是闲聊好了。”王笑道,“在济南时,你在王珰家过得说不上大富大贵,却也衣食不缺。在这里,他们把珍藏的酒肉拿出来庆贺你的婚事……倒也不用你感动。我只是好奇,是什么支撑着你不顾性命也要把我带回关外?”
张嫂掷地有声道:“娘娘待我恩重如山,自然是以死为报。”
“有什么恩重如山的?施在你身上再大的恩,于她不过一句话的事情。”王笑道,“铁豹子要护你,要面对的东西就多得多。孰轻孰重你自己知道。”
“我是满人,自然为满人效力,有何可说的。”
“满人?”王笑道:“皇太极废除‘女真’之名,把女真诸部、蒙古人、辽东汉人、锡伯人、部分朝鲜人合称满人,这也就是近二十年的事。他说了你就信,那我说有朝一日,你与我皆是华夏之人,你信不信?”
“我不听你盅惑!”
“我们正儿八经地聊天,怎么能叫盅惑?”
王笑在膝上拍了拍,又道:“我还没有答应铁豹子放了你。但这寨子是他的,如果我一定要杀了你,把他惹毛了也麻烦。这样吧,你安安份份待在他身边,别再惹事,能不能做到?”
张嫂仰首道:“那你杀了我。”
“急什么?”王笑道:“不就是要带我去见见玉儿吗?等以后我跟你去见她就是。”
张嫂一愣。
她很不习惯王笑这样“玉儿玉儿”地称呼太后娘娘,搞得跟他是自己主子一样。
但她一个没忍住,竟是问了一句:“真的?”
“我用得着骗你吗?”王笑随口道:“等个三年吧,到时只要我还活着,就跟你去见她。”
这提议颇为荒谬,张嫂一时也无言以对。
问题在于,她被绑在这里,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果然,王笑下一句话就是:“你自己选吧,是选择死?还是选择忍辱负重三年,完成玉儿交给你的任务?”
张嫂没有回答。
但她没马上选择去死,便已是有了选择。
王笑道:“但你只要敢做出一件不利于汉人之事,我不仅会杀了你,还会杀了铁豹子。”
“那蠢材死不死与我何干?”
“现在无关,以后也许就有关了。对了,苏武牧羊的故事听说过吗?汉武帝年间,苏武持节出使匈奴,被扣留在北海牧羊,匈奴说等公羊生子了就放他回去……”
“我听过,不用你说。”
“唔,你就当自己是苏武好了。我看你汉化得蛮严重的。”
张嫂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又问道:“你真能信得过我?”
“这年头苏武不多了……”
王笑随口叹了一句,转身向屋中走去。
张嫂抬起头,看着王笑的背影,竟然觉得一切是这样不真实。
过了一会,铁豹子走进来,在张嫂身边坐下。
沉默了好一会之后,铁豹子絮絮叨叨说起来。
“你说你怎么就是个蒙古女人呢……”
张嫂默默地听着,烛光下,只见铁豹子那张看起来很蠢笨的脸庞竟然也露出些沉思之色。
“那小子说什么来着……天下该是个更包容的天下,中老年人可以谈恋爱,异邦之人也可以谈恋爱……他还说老子跟他志同道合,老子怎么就跟他志同道合呢?怪不得他能当国公,张嘴就能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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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阿良和田永各自抱着一捆猪草喂猪,又捡了些火炭母混在猪草里。
这是防治猪瘟用的,是劳召先生带来的老先生们教给他们的。
寨子里伤亡了不少人,因此两个孩子这两天也忙了起来,帮着干了不少农活。
另外就是,这两天他们每次碰到什么人,都要被狠狠夸上几句。
因为寨子被溃兵偷袭的时候,就是乔阿良和田永把王笑带去见大当家。
事实上,当时铁豹子让人带着寨子里的妇孺撤离,王笑三言两句就把两个小孩唬住了。
如今自然没有人觉得他们是被唬住了,只说这两孩子聪明,有股子机灵劲……
喂过猪,乔阿良和田永便迫不及待跑到寨墙附近。
王笑正领着俘虏在修建防御工事。
这次的溃兵俘虏大概有七百余人,铁豹子原本觉得处理起来很让人头痛。养着肯定是养不起,杀掉又有伤天和,放了又被他们再来偷袭。
最后还是由王笑作主,把这些俘虏留下来劳作。
至于粮食,王笑亲笔写了两封信,让铁豹子派快马送到济南,说是有人会送粮食来。
乔阿良与田永便觉得……国公真是个有钱人,怪不得大家都尊敬国公。
这天两个孩子跑到寨门附近,放眼看去,只见王笑正站在一块大石头上,身前站着十几个俘虏,身后还站着六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