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但就是……”
“就是你不信我们能做到?”
二顺挠了挠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他又问道:“孙先生你说,国公爷真没骗我吧?要是我战死了,我娘和老婆孩子一辈子由朝廷养着,衣食无忧。”
“嗯,他不会骗你。”
“那我就放心了!”
二顺不怕死,不过他看得出来,国公很爱惜自己这些人的性命,比如今天,四千人打一千人,还要绕来绕去的。
他今天奉命过来挖坑,这是他的最擅长的事,锄飞挥得像是飞一样。
果然,他挖的坑里,最后掉了三个建奴进去。
二顺没觉得这有多了不起,他跟国公一路过来,已经打了好几场小胜仗了。觉得打仗也不难,国公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就是了。
没准以后还能当个大将军。
以前不知道自己还有打仗的才能,不然早参军了……
这一千民壮终于冲到了山下。
二顺目光看去,正见一个穿着盔甲的建奴将军从坑里爬出来,浑身都带着血。
“杀啊!”
二顺眼见他没有武器,扬起刀就劈下去。
那奴将很是凶悍,一抬脚就把二顺踹飞出去。
“啊!”
奴将大喝一声,嘴里的满语叽哩咕噜骂个不停。
二顺还没见过这么凶悍的人,吓得不轻,手里的刀都拿不稳,掉在一旁。
只见那奴将又大步跨来,周围有几个民壮连忙拥上去,被他接连干翻了好几个,还抢了一把刀在手里大杀四方
二顺借机爬起来,看周围都是脚,也没功夫找自己的刀,拿起背上的锄头,蹲在地上,对着那奴将的脚就是一锄头下去。
那奴将一身痛叫。
“还是锄头用得顺手。”
二顺又一锄头,直把对方半截脚都锄下来!
“啊!”
那奴将被一群民壮推着,又摔进大坑里。
那边一群八旗兵拥上来对着民壮们杀,想要掩护那奴将撤退。
“快!弄死他!”
二顺连忙喊道,带着一群民壮赶上去,站在那抡起锄头就砸。叮叮当当声中,好几把锄头砸在头盔上,不知道打了多少下,那头盔下只有一滩烂肉。
一众八旗兵皆有些心寒。
这些泥腿子居然凶悍异常……
杜尔祜重新摔回坑里的那一刻,都还不敢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会死在一群泥腿子的锄头下。
他身为努儿哈赤的曾长孙,身上流着爱新觉罗家的血,是草原上的勇士……
“当”的一声,锄头击在他头盔上,重重敲着他的脑门。
“锄他们啊!”
视线混沌下来。
远远的,听到有人用满语在喊着。
“你们的主将已经死啦……”
八旗骑兵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些民壮。
这一路追来,他们都逃,配合着那副样子,给人的感觉完全就是乌合之合。
但反击一开始,这些乌众之合忽然间展露出的却是令行禁止的作战风气,同时一个个都悍不畏死。
遇到埋伏,又被四千悍勇之士埋击,同时还得不到将军的号令。八旗骑兵交战不久就纷纷掉头向东撤去。
一路落荒而逃,到了大石河畔,好在浮桥还在。
“快走!”
他们还在过河,突听前面厮杀声再次响起。
“杀啊!”
却是原先在东岸没来得及过河就被击散的民壮早已重新拉好阵线严阵以待……
太阳渐渐从西面的云峰上坠下。
唐节抬眼看去,残阳如血、分外瑰丽。
他却不再似前日的悲凉……
牛老二啐了一口痰在地上。
“早知道俺就不穿这一身盔甲了,娘的!”
诸葛老三道:“别啰嗦。快收拾战场,还要赶路。”
“你不知道,俺本来想去杀那个奴将的。就因为身盔甲,好多人向俺杀过来……”
这天夜里,王笑再次踏进了王家村。
村口的大戏台还有,但已不是当年顾回芳唱戏的那个戏台,更新,也更大。
村子里的祠堂也还在。
只是村中已经没有了人,王珍离京时把所有人都带走了。
王笑策马观察了流淌的来括河,看了静谧的坡峰岭、棺材山。
接着,他在村子里巡视了一圈又一圈。
经过村民的修复,当初王家村遭遇战火的痕迹都已被磨去,只在村中留下了一块石碑,纪念那一战死去的人。
王笑亲手把这个石碑拓了下来,收进怀里。
回到王家老宅,他到厅上坐了一会。
闭着眼睛思忖了好久之后,心思不由岔到了那些过往的人和事。
回忆里,仿佛还能看到当年村中景象……
王笑下意识拿起案边一块已经完全干裂的酒糟,放在嘴里咬了咬,嘴里照着当年听过的戏词轻轻哼起来。
“此一番到了边庭地,管叫尔不杀不战自收兵。那时候得胜回朝转,黎民百姓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