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简此人,你可认得?”
黄玉光一愣,道:“就是这个苏简,放了王笑进真定府。当夜下官逃出城时,听到城中有许多人大喊着迎王笑者,苏简是也。大人,这是个楚朝余孽啊!”
“如此说来,宁完我也知道苏简是叛逆?”
“宁大人……应该是知道的啊,楚军破城门时他就在城楼,没有理由不知道才是。”黄玉光低声道:“大人,我早就觉得奇怪了。破城之时,宁大人是最先跑的,等下官逃出城时,宁大人已跑了许久,怎么会比下官还晚了好几天才到沧州?”
这也是佟盛年对宁完我起疑的地方。
他却也没有断定宁完我就是有问题,只是感到奇怪,因此今日特地去试探了一番。出于谨慎起见,他还特意把宁完我带来的兵马分散开看管起来。
此时听了黄玉光说了真定府的详情,佟盛年不由沉吟起来。
“他带着一个叛逆入城,是为了什么?”
“大人,不如马上把宁完我捉起来?”黄玉光提议道。
“胡闹!”佟盛年叱道,“宁完我在天命年间就投靠太祖皇帝,是最早投效的辽东汉人,论资历不比范大人浅,又是先帝心腹,当此时节若无确凿证据就动他,我大清多少汉臣要人心惶惶。”
“是下官愚昧。”
佟盛年冷冷扫了黄玉光一眼,心道是不是苏简放王笑进的真定府也未必可知,也许是别人打着他的旗号,事情没问清楚前还是不动宁完我为宜。
但下一刻,他又想到一个问题。
宁完我为什么敢这么堂而皇之地带一个叛逆入城?
还有,进了沧州城这个“苏简”真是苏简吗?如果不是,那是谁?
想到这里,佟盛年瞬间警觉起来。
“你偷偷去看一看,宁完我身边那个苏简是不是真的,还有,他带来的那些兵马也去辨认一下,看看其中还有没有楚朝余孽?”
“是……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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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完我翻开公文,皱了皱眉,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腋下的衣物已经湿了一片。
一抬眼,只见那个自称苏简的年轻人已经进了公房,也不关门,就那么大大方方走了进来。
宁完我马上站起身,低声道:“怎么办?佟盛年已起了疑心,我们的人手都被他分散了。”
“是啊。”
“国公你不该自称是苏简的啊!”宁完我更着急起来,“这沧州城内还有从真定府逃来的人,要是把苏简做的事一说,或者认出你来,事情就完了……”
他面前那所谓的苏简赫然是王笑。
王笑听了他这句话,反而笑了笑,像是听了宁完我说的这个消息之后反而安心下来。他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道:“无妨,我们今夜就动手了。”
宁完我一惊,道:“今夜?!但眼下我们都被拘在这里,根本就打探不到城中的兵力布局,火药库、武备库的位置也不知道……”
“我知道。”
“你知道?”宁完我又是一愣,心道你这才入城多久?
他一想,恍然明白过来,王笑这是已提前派了人手进城打探消息。
“但,我们的人手都被分散看管着,我们连衙门也出不去,如何联络人手?”
“已经在联络了。”王笑随口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公文看起来,倒也十分认真。
宁完我并不傻,反而十分聪明,只低头一想就明白过来。
王笑为什么要冒充苏简,随便编一个名字不好吗?
除非,“苏简”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暗号,用来联络城中的眼线。
如果没有佟盛年,王笑很可能直接动手。但遇到佟盛年这种疑心病重的人,恰是“苏简”这种有点风头的小人物既能让他调查,却不会马上动手……
宁完我想到这里,发现和王笑联手比和他做对手可舒心不少。
他也放松下来,问道:“国公真的不着急回德州?”
倒不是关心王笑,而是如果王笑的势力败亡了,他答应过自己的条件自然就兑现不了。
“多尔衮以为只要拦住我就能轻易攻破德州,但他低估了我留在山东的实力。他想进入山东?还早呢。”王笑淡淡说道,“我对我的人有信心。”
“秦山河?”宁完我道:“恕我直言,秦山河虽有领兵之才,但做不到力挽狂澜。”
他实在是想不通,王笑为何敢绕道沧州?这是对秦山河有多大的信心才敢这样?
“不只是秦山河……救亡图存,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王笑一句话说罢,抬头看向门外,只见夕阳已染了漫天的红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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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云之下,德州城北的战场也成了一片红土。
镇南军几次近乎崩溃,又被正蓝旗的督战队驱赶回了战场,同时,也有八旗骑兵从两侧包夹过来策应,增强他们的军心士气。
汪旺跨下的战马早已摔倒,人也已经杀到力竭,然而眼前的敌军却还是杀也杀不尽。
汪旺的锐气也一点点被消磨殆尽,他不怕死,但也意识到自己杀不完敌人,那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战败身亡。
秦山河并没有要退的意思,大旗依然矗立在那里。
看到那旗帜,汪旺的战意又重燃起来,他看到秦山河身边的人已经很少了,于是奋力向那边跑去……
几名楚军大喊着从秦山河身后冲出来,长矛刺穿了逼上来的清军,试图把秦山河拦在身后。
秦山河却又大步向前,长刀翻飞,楚军们于是又冲到他面前。阵线就这样一点点向前逼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