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听你的,你别走……”
董小宛心想着这些,目光向堂前偷瞄了一眼,那个平时看起来杀伐绝断的国公被左明静一看,仿佛成了个乖巧的少年郎。
——他竟也有这般听话的时候,长得还真是好好看……
许是自己多想了吧?左大人待自己恩情如山,万不敢再拿她与国公作这般风月故事的猜想了。
过了一会,董小宛听得王笑与左明静把话题又说回公务上,都是一板一眼。她又在心中提醒自己道:“需记住,此间风气与江南不同,不可再以往日的目光揣度他人,切记切记。”
……
“下官明白了,一定办好此事。”
那边左明静与王笑谈过,对接下来要办的事了然于心,起身告退。
她才转身,目光无意间瞥见王笑从怀中拿出了什么东西,愣了一愣。
“小宛,你先回去,我还有别的事禀奏国公。”
“是。”
左明静吩咐过董小宛,再转过头,脸上已有了些恼意。
她捏着手快步走到王笑跟前,低声道:“还我。”
“嗯?”
“你还不快还我?这成何体统……”
“唔,这个啊……”
王笑把手上那只罗袜递在左明静面前,道:“这件天没来得及换衣服,这个原来一直留在我这里。”
左明静红着脸,低着头飞快接过,转身就要走。
“明静,不能陪我说说话吗?”
左明静停下脚步,也不转头看王笑,低声道:“你不守承诺。”
“我明明什么没做……”
“你心里清楚。”
左明静听身后没了动静,打算要走,脚步却没能一下迈开。
她转头看了一眼,见王笑正看着自己。
那目光左明静有些承受不住,又迅速偏回头。
她其实也有话想对王笑说。
——“你何必要这样呢?那天跑到城外淋了一夜雨,明明已经病了却又不说,身上的伤也没好,为何就不肯好好顾惜自己?”
——“这次黄河水患以来,山东反应之迅速,赈灾之得力,自古未有……你既已尽到了全力,别在耿耿于怀了好不好?我知道的,你最近分明就是心中郁结……”
但这些话她藏在心里,几番想要开口,到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那天我在黄河边想了一夜,想通了一些事。”还是王笑先开口道:“说来还是因为你给我的束水攻沙之策,我得到启发。等天下平定,我要在黄河上游小浪底建一个……很大很大的水利工程……”
左明静正因刚才的罗袜而紧张,听到王笑这句话大松一口气,心想好在他没有趁机又轻薄自己。
她于是稍稍放松了些。
“这次黄河水患我没拦住,但我也许可以拦住后世更多次、且更可怕的水患。”王笑又道:“我又想到要在当世建小浪底自是千难万难,如此我尚且决定去做,又何惧世间别的挫折?相比起来,我想要与你……”
左明静才放松的心神瞬间又紧张起来。
“别说了。”
王笑停下话语,目光定定看向左明静,眼神中的坚定目光看她又是心神一恍。
他虽然没在说,但那份意志却明明白白传递给左明静。
——我想与你共相白首,还有什么能拦住我?
然而左明静依然只是摇了摇头。
“你若还是这样,我只好远远离开此地。”
王笑竟有些怕这句话,抬了抬手,用更温和的话语道:“你别紧张,我是说……我有些疑惑想要问问你……”
说着,他在心里告诫自己——再耐心些,再耐心些……别吓到她……
“国公想问什么?”左明静问道。
王笑微微沉吟,低下目光。
但他眼中依旧还很坚决……
——若是封建礼教在阻挠你我,但就把它们通通打碎又何妨?
“近日陈惟中前来投奔我,我观他有大才,但就是这样的人材,为他父亲丁忧三年,又为他母亲丁忧三年……如此家国大难之际,本应济世救民之人,却蹉跎六年光阴,岂不可惜?”
左明静再次放松了些,道:“这是孝道,国公断不敢非议。往后若有什么人材要丁忧,夺情留任即可,万不可再改国法祖制。”
王笑道:“但民间也是,多有适龄子女因父母过世,持丧不婚。你也知道,这些年战乱下来,民生凋敝,尤其是我们治下冀豫鲁之地人烟最稀少。倘若不改此制,难免阻碍我们的发展……”
左明静隐隐感到他最后一句话似乎是双关之句。
我们的发展?
但目光看去,王笑眼神坦荡,似乎真有疑惑。
“此事……下官回去想想,若得解决之法再禀奏国公如何?”
“也好。”
见左明静又有告退之意,王笑又道:“我还有一点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