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南楚?”
“是。如今南楚既派人来议和,可见这些尼堪畏惧皇叔父摄政王天威至深。不如联南楚,灭北楚。只要灭北楚,天下间还有谁可挡得了皇叔父摄政王?”
多尔衮目光在地图上的山西一带棱巡,漫不经心地哂道:“又不是傻子,唇亡齿寒的道理这些人还能不懂吗?”
冯伯衡道:“王笑让周衍称帝了,称帝有称帝的好,但也有坏处。比如说,有一户人家,家主过世了,侄子想继承家产,却遇到一个恶叔叔,已成了必死之局。这时来了一位贵人,能帮他除掉这个恶叔叔。奴才认为世上的道理就是这样,有时候这家产宁愿给外人……”
多尔衮沉吟起来。
“据奴才所知,王笑杀勋贵、抄孔家、罢科举,忌惮他的人不在少数;反观我大清,承楚朝之制、继正统社稷、传历代旧俗,天下早有归附之心。南楚那边,许多人恨王笑远深过恨我大清朝……”
“但这使团是沈保派来的?”
“不管是沈保派来的还是郑元化派来的,总归奉的是那小皇帝的令,代表的是南边大多数臣子的心愿。”
冯伯衡说到这里,又道:“奴才还得到消息,王笑派人行刺,杀了郑元化的嫡子儿子。如此深仇大恨,加上满朝官员意愿,只要大清有联合南楚之意,此事必成。”
多尔衮冷笑一声,显得有些不屑。
“此事就交给你办吧,从这使团开始……”
“喳!奴才一定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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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使团最后被安置在胪鸿寺。
石梦农又提出要到天寿山祭拜皇陵,但一入胪鸿寺就被看管起来。只好在胪鸿寺备上祭祀用的牛羊豕三牲,哭跪着向历代先皇请罪……
他知道,这个荒唐的使命,这个被编织出来的偏安江南的美梦,基本已经破碎了。
给历代先皇告了罪,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只能尽力维持大楚陛下最后的一点颜面而已……
同时,副使陈东铭已经在冯伯衡的引领下,准备拜见多尔衮了。
冯伯衡其实早就与陈东铭有联络,确定了他有投降大清的意思,这才献策给多尔衮,把这功劳拿捏得稳稳的。
“奴才拜见皇叔父摄政王,皇叔父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岁……”
多尔衮拿起陈东铭的情报看了看。
当年大清攻打朝鲜,陈东铭挂平虏将军印,领兵八千救援,结果还没交手,他就已经逃到广鹿岛了……
从情报来看,这个陈东铭唯一能拿出手的战绩,就是招抚张献忠。
以前张献忠还在当兵时,曾犯过军法要被处死,陈东铭见他面相奇特,给他求过情。
张献忠很感念他的恩情,后来每次打仗,只要对面是陈东铭,就带着金银珠宝前去联络,由他牵线搭桥就抚,然后再次叛乱……
多尔衮皱了皱眉。
比起招降陈东铭,他更想招降石梦农。
石梦农二十九岁乡试第二名中举,次年二甲进士及第,官任韩城知县,政绩优异,考选第一,平定流寇,算是个文武全才。
而且还是个心有忠义之人。
最近多尔衮尤其喜欢这些有忠义的,不然那种摇摆不定的,今天能投自己,明天又投了王笑,要来何用?
——呵,一群贰臣。
陈东铭见多尔衮不叫自己起来,忙道:“奴才早有归顺大清之心,恨不能早把这头给剃了,只是想到还能在南边为皇叔父摄政王办事,这才苦苦煎熬……”
“你能为本王做什么?”
“奴才可以说服江北军镇、湖广总督归附大清。”
多尔衮脸色一动,把陈东铭唤起来,问道:“本王若要让南楚合力讨逆王笑,你可能促成此事?”
“奴才愿去游说,有八成把握。”
“是吗?那些劣卒真敢再与王笑为敌?”
“那也看是为了谁,为了自立的伪帝他们自是不愿,但若能为大清效力,必万死不辞!”
陈东铭又磕了一个头,道:“南京内阁次辅应思节早有朕清讨逆之意,此事奴才愿去促成……”
多尔衮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
四面、五面围攻北楚的计划,整个脉络似乎已渐渐清晰起来。
可再派人联络唐中元、张献忠,合力共伐王笑、灭北楚。
他手掌在地图上一拍,仿佛江山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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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
王康手掌在案上重重一拍,喝道:“老夫说了宝儿没死就是没死!谁敢办丧事就先从老夫的尸骨上踏过去。”
“我相公没死,谁想给他治丧,先杀了我们母子俩……呜呜呜……我苦命的孩儿……”
王笑一进家门就听到这样的大吵大嚷声,只觉头痛不已。
踏进大厅一瞧,果然又是王珠这个逆子在惹爹生气……
一旁的钱怡努力顶着那干瘪的肚子站在王康身后,动作看起来像怀胎十个月了。
崔氏也是坐在那哭个不停,二房的婶婶周氏苦苦劝着。
二叔王秫不停揪着胡子。
这个家是越来越吵了……
“人肯定是死了,不办丧事,爹你何时能放下?”王珠道,“何况眼下治丧,三弟的声望……”
王笑眼看这大厅又要炸起来,道:“二哥,停。爹都说了四弟没死,不治丧就不治丧吧……”
接着也不知谁嚷了一句“靖安郡王回府啦”,整个大厅又是一片乱七八糟。
有人责问下人不知道通报,有人哭诉王宝的遭遇,有人对王笑嘘寒问寒……
再等看到王现一家三口,这种乱烘烘的气氛更被推高了一层。
倒还难得看到王珠过去一把抱了抱王现,拍了拍对方的背。
王笑只觉得头都有些晕。
但不管怎么说,得要过来先见了爹,再回家见自己可爱的缨儿和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