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益大惊,伸手护住春白,火把探来,看见石壁底下躺着的一只死老鼠。
“老、老鼠!”春白躲在辛益身后,瑟瑟发抖。
“……”辛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忍耐着把那只死老鼠踢开,接着往前走。
“大人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一定不这样了……”春白惊魂甫定,自知逾矩,不住朝辛益道歉,又羞又急,差点掉泪。
辛益不说什么,向她摊开一只手:“手拿来。”
春白怔忪。
辛益见她不动,便径自抓起她的手,解释道:“怕你再乱叫,把我吓成失心疯。”
春白一愣,冷涔涔的手被辛益温热的手掌捂住,心口蓦然疾振起来,耳后腾腾发烫。
甬道里阴气浓重,黑森森的前方怎么望都望不到底,众人行走其间,宛如在地底黑河跋涉。
辛蕊耐着性子走了快一刻钟的功夫,仍然没见前面有半点抵达尽头的迹象,不由发憷:“你们家这密道怎么修得这么长?”
程义正握在火把上的手指微收,想起禁地里发生的事,多少也有点忐忑:“观海园就这么大,总会到出口的。”
辛蕊半信半疑,忽然恐惧:“前面该不会是海底吧?!”
观海园建在海岛上,如果辛蕊没记错,禁园是挨着岛上树林而建的,而树林尽头便是大海。要是这条密道的终点根本不在岛上,而是海底,那他们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辛蕊脸色突变,程义正抿唇:“这密道明显是禁地连接外面的唯一通道,怎么可能会通向海底?”
辛蕊反驳:“那既然是唯一通道,他们又为何要把我们扔下来?难不成是大发慈悲,故意放我们走?”
众人后退至废墟时明显是中计落入陷阱,这才被困于地底密室,辛蕊难以相信前方的出口会没有任何危机。
“我去找齐大哥说一说。”辛蕊拿定主意,拔腿往前,程义正想都不想抓住她。
辛益听得二人动静,回头道:“又闹什么?”
辛蕊不顾程义正阻拦,扬声朝前方喊道:“齐大哥,前面不安全,你小心!”
齐岷听得喊声,缓慢收住脚步,辛益前后犯难,低声责备辛蕊:“安不安全头儿比你清楚,要你瞎操心?”
辛蕊很不高兴:“你怎么又冲我发脾气?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哥?!”
辛益哑口,见齐岷、虞欢复而前行,并没多留意这里,便放软态度:“头儿回观海园前做了部署,目前发生的事情都在他意料之内,你就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了,管好自己便是。”
辛蕊仍然有点愤懑不平,倏地瞥见辛益拉着春白的手,更是震惊道:“你们在干什么?!”
春白被辛蕊凶巴巴的语气一唬,忙要挣脱辛益。
辛益竟没放,闷声道:“说了叫你管好自己,别人的事少操心。”
说着,更用力拉紧春白,转头前行。
辛蕊目定口呆。
“傻子。”
程义正低声,辛蕊正愁没处撒气,闻言又开始跟他拌嘴。
虞欢挨着齐岷,听见后面的吵闹声,琢磨辛蕊先前提醒的那一句,问齐岷:“前面会有危险吗?”
齐岷:“会。”
虞欢微愕:“那你还往前走?”
齐岷神色不变:“因为只有这一条路。”
虞欢默然,回顾刚刚在禁园里的凶险情形,撩拨的心思熄灭,开始正式担忧:“我什么都不会,届时可会拖累你?”
“你说呢?”齐岷反问,见虞欢不答,便慢慢提醒,“不想拖累我,就跟着我。”
虞欢看向他,半是惊疑,半是诧异。
齐岷目光仍在前方,笃定专注:“别跟丢了。”
话声甫毕,齐岷停住脚步。
火光尽头,一面雕刻着浮雕的墙壁映入眼帘,虞欢瞪大双眸。
辛益在后方看见,忙阔步赶来,反复确认后,向齐岷道:“头儿,是出口!”
这面石壁跟先前那些密室里的不同,并非石块垒砌而成,而是一整面石块,浮雕图案精致繁复,开门机关就在墙壁一侧。
辛益贴耳在石壁上听了一会儿,确认道:“外面有风声。”
众人屏息,辛蕊、程义正跟上来,面面相觑。
禁地在观海园东南角,底下的密道由东往西,齐岷大概知晓这扇石门背后是何处,示意辛益开门。
辛益点头,嘱咐大家当心些后,伸手在门侧开关上一扳。
众人提高戒备,目不转睛,只听得“轰”一声,石壁立刻开始震动,缓缓向上升起。
凛冽阴风从缝隙那头激涌而来,卷入细碎枯叶、零散砂砾,众人提起一口气,盯着那道越开越大的门缝,待得石门升高,便见外面夜浓如墨,树影婆娑,竟是一大片被风席卷着的、黑耸耸的树林。
辛益心下一松,确认树林并无异样,回头对众人道:“无碍,是禁园后面的树林,走吧。”
众人前后走出密室,衣袂被肃杀夜风吹得上下翻飞,辛蕊鬓发全乱,挡着面门叫道:“老天,风怎么突然这么大!”
程义正伸要手给她挡风,不想刚一走下石门前的台阶,石门突然“轰”一声关上,不及回头,一大群乌泱泱的黑影仿佛撕破夜幕的鬼魅,从树林深处飞掠出来。
众人大惊,后退戒备,飞飏在虚空里的落叶、沙尘急速翻卷,顿挫间,一大群手持利刃、目露凶光的黑影围堵四周,个个一身杀气,面目熟悉,不是旁人,正是先前在禁园里跟观海园护卫交手的东厂杀手。
众人震愕,不想这一批人竟然脱身如此之快,不及细想禁园战况,参天茂林里忽又走来一条黑影,身形微偻,须发花白,掀着一双藏在皱纹里的森森细眼,长相更叫人熟悉。
“哑叔?!”程义正心头大震。
辛蕊等人亦始料不及,骇然地瞪着前方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