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又一次从肩胛袭来,因着意识复苏,痛感更真切难挨,虞欢咬紧唇伏在齐岷胸前,肩背不住瑟缩,待得包扎结束,头上全是冷汗,整个人湿淋淋、冷冰冰,再次虚脱,瘫软在齐岷身上。
齐岷接住,为她拉拢衣领,系上襟前盘口,再从怀里掏出那个常备的瓷瓶,往外倒时,发现丹丸仅剩一颗。
齐岷并不迟疑,扔掉瓷瓶,把丹丸喂入虞欢嘴里。
天亮,暴雨雨势转弱,疾风吹卷洞外被雷电劈断的枝丫,断杪丛生,草木狼藉,天地间依旧一片滂沱。
虞欢从昏迷里悠悠醒转,僵冷的四肢暖烘烘的,不再刺骨,睁开眼,看见一张熟悉的俊脸。
齐岷靠着墙壁而坐,眉眼静默,脸庞上的血污仍在。
虞欢一愣,发现自己竟仍是躺在他怀里的。
“醒了?”齐岷声音平和,略有一点疲惫后的沙哑。
虞欢启唇,低低“嗯”一声,声音亦是哑的。
“还疼吗?”齐岷又问,眼神关切。
虞欢心口莫名一酸:“疼。”
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痛,从头到尾,疼得她以为快要死了。
齐岷沉默,目光隐忍,充斥着心痛和自责。
“为何替我挡箭?”齐岷郑重质问,回顾昨天夜里的那一幕,心悸仍在,如似疯狂。
虞欢眼神诚挚,不假思索:“因为想保护你啊。”
齐岷喉结绷起来,目光一动不动:“说真话。”
虞欢坦然:“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假话。”
篝火仍燃在一侧,火势不减,齐岷的眼神被火焰映得无比烁亮,虞欢无端有点羞赧,目光移下来。
齐岷脸上、身上全是血,衣襟散着,臂膀处有包扎过的痕迹,肩膀挨着脖颈那里露着一块血痂。
虞欢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拨开齐岷衣领,看见一枚结着血痂的印记。
“这是……”虞欢想起昨天夜里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有点错愕,“我咬的?”
“是。”齐岷一派坦诚,任由那块牙印暴露在外,被虞欢尽收眼底。
虞欢坐起来,认真看了又看后,心头噗噗直跳,抬眼看回齐岷。
男人屈膝坐着,眼神依旧那样深邃,那样专注,以至于给人深情的错觉。
虞欢莫名有点慌乱,睫扇像受惊蝴蝶飞落下来:“还……疼么?”
“疼。”齐岷故意回答。
虞欢赧然:“抱歉。”
齐岷捏住她下颔,虞欢被迫再次抬起脸庞,直视他的双眼。
“后悔吗?”
四目相对,齐岷的眼睛又和那夜一样,像蓄着汹涌热浪的大海。
虞欢的心跳一刹间更乱:“后悔什么?”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洞外大雨不歇,淅淅沥沥,身侧的篝火哔啵有声,声声震耳,虞欢凝视着齐岷深邃的眼睛,心口如焚。
“我……”
洞外突然传来一记人声。
暴雨砸地,茂林里是一派嘈杂,这一声喊声音色尖细,内力沛然,显然出自东厂人之口。
齐岷顷刻色变。
虞欢掉头看向洞外,心如擂鼓,明显为洞外声音所慑,齐岷脸色更严肃,伸手在虞欢胳膊微微一握。
“坐着,别动。”
齐岷起身走向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