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气味。
叶娉终于明白温御为何会换一身衣服,实在是地牢里走一遭,身上或多或少会沾染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气息。更何况她走了那么长的地道,身上的味道可想而知。
别说是旁人,她自己都嫌弃。她自觉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减少气味挥发的面积。老老实实地低头看自己的鞋,差点没将鞋上的尘土看出花来。
马车平稳,在夜色中穿行。
寂夜仿佛无边无际,马蹄声声催人眠。
叶娉不敢睡,即便是困意不断袭来。乏累的身体和强撑的精神拉扯着,像两股极强的力量在撕扯着她的理智和精力。
真累。
身体累,心也累。
她将头埋在膝盖中,压抑地打了一个哈欠。车内不是熏了什么香,极是好闻安神。饶是她一再告诉自己不能睡去,却抵不过周公的频频招唤。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马车内只余她一人,她的身上盖着一件墨绿色的华贵大氅。大氅很暖和,似乎还残留着主人身上的气息。
她心头泛起莫名的感觉,说不出来的滋味。慢慢将大氅取下,端端正正地叠好放置在原本温御坐着的位置上。
那位温郡王…还真是让人猜不透。
车夫一直将到送到家门口,下马车后她脚步轻快,试探地敲了敲家门,门便从里面打开,叶婷一脸担心地抱住她。
“大姐,大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都说了没事的,不用担心。”
叶婷哪能不担心,她都快担心死了。她打得过那个暗卫,可是她不敢动手,因为她怕连累大姐。
她一直守在门后面,听到一点动静就开门去看。方才她听到马车的声音,然后她看到大姐从马车上下来。所以温郡王不仅亲自接走大姐,还派人将大姐送回。
“大姐,那你们…去哪里了?”
怎么一股子怪味。
叶娉笑笑,“去了一个地方,但我不能说。”
她怕说出来让婷娘担心。
叶婷见姐姐在笑,这才放心。同时难免生出一丝心疼,看大姐这一身实在是狼狈,却又似乎很高兴。原来大姐如此在意温郡王,只要能和对方见一面,哪怕是吃再多的苦头也会觉得开心。
三喜私下告诉她,说大姐有病。
当时她就哭了。
犹记小时候,她曾羡慕大姐有个好身体。没想到三年不见,大姐却是病了。虽说病在心,可心病更难医。
“大姐,你真的很喜欢温郡王吗?”
若不是欢喜到入骨,怎会如此。
叶娉望天,谁让自己立的痴情人设太成功。
“喜欢。”
抛开所有的不论,单论温御那盘靓条顺的外形,哪怕是站在一个纯欣赏的角度,她也没有不喜欢的理由。
叶婷心下涩然,她不知何谓相思,也不知世间真有人相思成痴,更没想到那个人会是自己嫡亲的姐姐。
“大姐,你可不可以试着不要喜欢他了?”
若是不再喜欢,是不是就不会痛苦悲伤患得患失?
“可以。”叶娉回望黑夜,暗道日后她确实应该慢慢洗白自己的痴情人设,步入正常的生活。“为了婷娘,我愿意一试。”
叶婷大恸,险些哭出声来。大姐果然最疼她,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她一定要养好身体,守护好自己的大姐。
叶娉有些内疚,内疚自己骗了单纯的妹妹。
“等会我洗一洗,今晚和你睡。”
叶婷闻言,终于破涕为笑。
……
此时的王家三房,火已灭,烧残的库房也已清理出来。金银古玩虽未损失多少,但那些收藏多年的字画和名贵的料子等物却是已化为灰烬。
朱氏气得肝疼,看守私库的是她的心腹。
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什么也没问出来。
火肯定是有人故意放的,若不然不点明火的库房怎么会着火。只是这火到底是谁放的,她一时竟没有头绪。
若说最近与她不对付的,唯有叶家那些低贱之人。可是那些人远在王家之外,她可不信自己那个庶女会在王家还埋了暗桩。若真这么厉害,也不至于这些年被她捏得死死的。
如果不是叶家人,她又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不管是不是叶家人,自己这口气出不去,大抵是要算在他们头上。
她的眼神似淬了毒,重重朝地上呸了一声。
碍眼的玩意儿,为何不早些死了干净。
一夜烧心挠肺捶胸顿足,她生生老了好几岁。早起后听下人说最疼爱的孙子夜里又起高热了,气得她恨不得冲到叶家去将那一家子打杀了。
夜里的火瞒不了人,很快传了出去。
等消息传到南城时,已是下午。
叶氏正做着绣活,闻言看了一眼坐在一起一边绣花一边有商有量的两个女儿。她眼眸微动,竟是一个字也没问。
叶娉女红不行,叶婷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