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
所有人早已在厅堂等候。
除去大房一家,还有庶出的三房四房。
温家这两位庶子全是不成器的,很少被人提及。老三姓温名俭,娶妻张氏,膝下两子一女。老四姓温名孝,娶妻李氏,膝下三女两子。两房人皆是一脸懦弱相,或是正襟危坐或是站立不安,老半天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温国公面有不虞之色,一言不发。
温夫人不时朝门外张望,似是有些担心。“御哥儿和娉娘应是累着了,也不知今日如何?府里也没有长辈帮衬提点,也难为他们事事都要亲历亲为。”
“母亲,祖母可是他们嫡亲的长辈。昨日不来敬茶已是失礼,大家足足等了他们一天。今日到了这个时辰,也不见他们过来。祖母还病着,他们即便不是为了过来敬茶,那也应该早早过来给祖母请安。”温如玉端庄依旧,说出来的话也有礼有据,并无过多偏颇。谁也不知她心里的火,恨不得将讨厌之人烧得干干净净。
“你二哥是男子,男子心粗总有疏乎之处,娉娘…怕是没人教过她这些礼数,她也没有思虑过多。国公爷莫急,妾身想着他们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温御不懂事,叶娉不知礼。
温国公面色更沉,唇抿紧了些。
这时一个婆子匆匆进来禀报,说是郡王和郡王妃已经入府,人已直接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温夫人脸色微变,急急站起来。
“这两个孩子,过来也不知会一声,怎么不声不响就往母亲那里去了?母亲还病着,若是被惊扰了可如何是好?国公爷,您受累再多等一会,妾身过去看看。”
说着,她忧心忡忡地往外走。
那边温御和叶娉已经到了温老夫人的怡心堂,先是让外面的丫头进去通报,然后静静地等候在外。
不多会的功夫,田嬷嬷出来。
“老夫人喝了药,刚睡下。郡王和郡王妃若不然到偏厅坐一坐?”
“不必,我们在外面等着便是。”
温御不动,叶娉也不好独自去坐着等。
田嬷嬷不敢在温御面前多说,她和她家老夫人一样,对这个二公子是又怕又不喜欢。哪怕是站得近一些,仿佛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杀气。
昨日二公子夫妇没过来敬茶,老夫人十分生气。成亲第二日给长辈们敬茶,这是千百年来延续下来的习俗。便是分府而居,老夫人也是二公子嫡亲的祖母。哪有孙子成亲不给祖母敬茶的,这是不孝。
她低头候在一旁,心里颇多怨言。
叶娉左右打量着院子,心态如游客。
这座院子的风格布局古色古香,上下楣子雕刻着吉祥如意的图案,柱子两边的雀替精美华丽。不论是屋子还是院子,都有着岁月积淀的那种古朴厚重。
“郡王可知,我以前有多羡慕如玉妹妹。”
她一开口,温御眉尾微动。
“我羡慕如玉妹妹有一个天下最好的祖母,出身高贵谈吐优雅,待人亲和怜爱晚辈。更难得的是,祖母同如玉妹妹站在一起,不似祖孙,倒像是母女一般。”
田嬷嬷闻言,不知为何眼皮子跳了一下。老夫人其实并没有睡,此时正醒着。她知道老夫人现在就站在窗子后面,一定听到了这番话。
二少夫人说出这样一番话,难道是猜到老夫人并未睡,故意说给老夫人听的?若真是如此,倒是不可小觑。只是以前瞧着,并不是一个多有心机之人,许是误打误撞罢了。
叶娉感慨过后,忽地欢喜起来,“如今如玉妹妹的祖母也成了我的祖母,祖母那般慈爱之人,定然待我如待如玉妹妹一般。日后我与祖母出门做客,旁人也定会以为我们是婆媳,而不是祖孙。”
她自说自话,表情丰富,却是没有抬头看身边的男人。这人知道自己又婊又绿茶是一回事,她自己心不心虚又是另一回事。
田嬷嬷眼皮子跳得越发厉害,偷偷瞄了自家老夫人站着的那扇窗户一眼。
温御依旧不动如山,嘴角却是弯了一下。
这个小骗子,若真想哄一个人,怕是鲜少会失手。
叶娉方才说话时就一直观察田嬷嬷的反应,田嬷嬷偷瞄窗户的动作被她看个正着。心下了然,想来温老夫人就站在那窗户后面,一直在听他们说话。
“祖母保养得宜,我瞧着头上连根银丝都没有。你说我若是向她讨教养生之术,她愿意教我吗?”她状若小心地问温御。
温御垂眸,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她心下狂跳,暗道自己莫不是演过头了?
“我是不是太一厢情愿了?祖母或许并不喜欢我…不,不会的。祖母那样慈爱和善之人,怎么可能不喜欢自己的孙媳妇?郡王,你说是不是?”
这小骗子当真是张口就来。
罢了,且由着她折腾。
“祖母向来体恤晚辈。”
叶娉一听这话,笑得一脸开心。
“我就知道祖母是天下最好的祖母,想来她定会像疼爱如玉妹妹一样疼爱我。我等不及要见祖母了,我要给她老人家敬茶磕头,日后好好孝顺她。”
田嬷嬷眼皮子是不跳了,但心跳得厉害。老夫人本想给二公子夫妇一个下马威,谁能想到二少夫人嘴皮子这么厉害。
她赔着小心,说是进去看看老夫人有没有醒。一进屋,就看到自家主子坐在镜子前左看右看,神情很是愉悦的样子。
“老夫人,是不是该让他们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