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红霞漫天,一看就是大好的天气。
刚刚下马车的温老夫人却莫名打了一个寒战,心道这鬼天气,看着暖和怎么还这么凉。今日必是要赢钱,然后去酒楼吃炙羊肉,才不枉她惦记两天,还起得这么早。
思及此,心热无比,紧走几步进了公主府。
叶娉正抱着被子与周公缠绵时,猛不丁被三喜唤醒。三喜深知自家主子的脾气与爱好,若不是有重要之事,大抵是不会打搅自家主子睡觉睡到自己醒的大自在。毕竟郡王对主子日日睡懒觉一事都不在意,她们做下人的又岂会扫了主子的兴致。
三喜痴痴地看着毫无防备的主子,再是蓬头垢面依旧美得让人心惊。松开的衣襟里,是无尽的美景。似初冬的雪,白得让人怜爱。却不知是哪个粗鲁的,践踏了白雪的圣洁,污上了青紫的颜色。
叶娉对她的傻样见怪不怪,别说是旁人。便是自己有时候照镜子,也会被镜子里的美人闪瞎了眼。
看了一眼沙漏,刚刚卯时整。
老太太起得够早啊。
听三喜说温老夫人已经到了雪园,叶娉心道看来老太太对温御这个孙子还是有些忌讳,轻易不会来这个院子,否则自己睡懒觉的事便瞒不住了。
收拾妥当后,去了雪园。
雪园很安静,下人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温老夫人优雅端坐着,将温如沁指使得团团转。
温如沁一看到叶娉,如见救星。
叶娉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笑道:“祖母,您可算是来了。孙媳和雪娘昨日等了您一天,还怕您是身子受不住,派了人去国公府相问,才知道您是自己得了乐子,也不忘大伯娘和如玉妹妹。孙媳就说能当您的儿媳和孙女真真是天大的福气,有您这样事事想着晚辈的长辈,是做晚辈的几世修来的福气。”
本来温老夫人等了小半个时辰,满肚子的不快。被叶娉这么一奉承,立马又架在那里,便是再有怨气也发作不出来。
这个叶氏,还算会说话。
祖孙三人用了朝食,立马开整。
温老夫人兴致勃勃,别提有多上心。
叶娉的放水的技巧一如既往的好,她愣是半点没察觉。一时为打错了牌而懊恼,一时又为赢了银子而开怀。
最后她赢了三十两银子,全是温如沁输的,叶娉不输也不赢。
皆大欢喜。
她将银子交给细嬷嬷,踌躇满志地想着下回一定要赢叶氏的银子。几人一起出府时,她是满面红光走路都带风。
叶娉暗自好笑,却被她的开心所感染。
她馋炙羊肉不假,但真正让她开心的是能去酒楼吃饭。算起来她有好些年没去过酒楼了,好似上一回在酒楼吃饭还是十多年前。
国公府豪门大户,当然不缺银子。可是她年纪大了,又自诩身份端着架子,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去独自一人去外面吃饭。
今日她带着孙媳孙女,又有由头,自然是理直气壮。
三人共乘马车,一路上叶娉不时凑趣,气氛很是欢快。
到了酒楼之后,照旧要了二楼的雅间。
登梯而上时,叶娉和温如沁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她颇感受用,神情越发舒展。进到雅间后,迫不及待地站在窗边,望着鹊湖出神。
湖光水色,景色怡人。湖边垂柳如织绿的雾,湖中画舫悠悠,让人不由得胸臆舒畅,说不出来的心旷神怡。
“祖母,孙媳这么看着,您和雪娘极为神似,尤其是眼睛。雪娘长得如此之美,原来都是随了祖母。”
温如沁的美,只要不是眼瞎的都不会否认。
温老夫人闻言,居然认真看了看温如沁的眼睛。还真别说,这个二孙女哪哪都像她那个生母姨娘,唯独这眼睛不像,也最为出彩。
叶娉察言观色,见其神情隐有得色,立马又道:“祖母年轻时一定极美,当初嫁给祖父时,不知有多少世家公子黯然伤神。”
“你个皮猴,居然编排你祖母。”温老夫人假怒,眼底似乎有些怀念。她年轻时自然是个美人,老国公第一次见她时还红了脸。
说起来,她和老国公也算是夫妻和睦。虽说有姨娘妾室,但也是在她连生两子之后才纳的。更何况她两个儿子隔得远,足有九年之久。那九年间他们恩爱无比,任是谁见了都羡慕。
她知道有妾室的苦,是以从未干涉过儿子媳妇的房中之事。像她这样的长辈,阖京上下有几个。
叶娉拉着温如沁站到她身边,左右端详,“孙媳说的都是实话,你看咱们家雪娘,长得好性情好,这都是祖母之功。雪娘被您教得这么好,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称赞祖母,孙媳以前可没少听到。”
“真的?”
“孙媳还能骗祖母不成,咱们家雪娘日后嫁得越好,越能证明祖母教得好。雪娘不仅长得像祖母,性情纯良也像祖母。依孙媳看,祖母亲自教养出来的姑娘,便是嫁个世家嫡子也不是高攀。”
温如沁低着头,眼睛酸胀。
二嫂为了她,当真是煞费苦心。
温老夫人被叶娉一哄,看温如沁的目光柔和了一些。她拢共就两个孙女,再是庶出的也没有多余。
她不喜二孙女,并非是因为二孙女不好,而是因为那个晴姨娘。一个奴才秧子,缠着她儿不放,害得好端端的国公府嫡子居然不肯娶妻,只想守着一个丫头过日子。甚至为了那个丫头,还和她这个当娘的作对。
一想到那些陈年往事,她脸色发沉。
“谢五公子都看不上,谁知道她想找什么样的?”
温如沁闻言,小脸发白。
叶娉皱眉,“这事怪不得雪娘,据孙媳所知,是郡王的意思。”
居然是御哥儿的意思?
须臾间的功夫,温老夫人就想得极远。她近些年是不太关心朝堂之事,但不代表她就是愚昧的老太太。
既然御哥儿不同意,想必和谢家结亲确实不太妥当。
“罢了,她的亲事以后有御哥儿做主,我也管不了。”
这话颇有几分赌气,二孙子上次驳了她的脸面,那口气她还没消。
叶娉算是摸不清了这老太太的脾气,傻白不假,但又固执还记仇。一旦认准了什么事,极难轻易被改变。
“郡王那是孝顺。她怕祖母劳累,舍不得让祖母操心,若不然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愿意揽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