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并没有相信,季乐鱼多乖啊,又乖又懂事,还比季鑫小,怎么可能欺负季鑫这个熊孩子呢?
向来都是季鑫仗着自己得宠,在家里学校欺负其他人。
所以他当时并没有把这话当真,甚至和季鑫说,“他要是真欺负你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而现在……
赵亮看着季乐鱼,怀疑道,“当年,是你把季鑫推下水的,对吗?”
季乐鱼轻笑,“怎么?你也打算学你弟弟那样诬陷我?”
“真不是你?”赵亮盯着他的眼睛。
季乐鱼的眼睛漂亮又剔透,像是夏日的溪流,澄澈的不含一丝杂质。
他满不在意道,“你当然可以诬陷我,就像你弟弟小时候那样,总归你对我的家人都不满意,不尊重,所以诬陷我,也很正常。”
赵亮本还打算偷偷录下他的回答,来反要挟他,现在却只能默默松开手机。
他终于放弃了。
心不甘情不愿的咽下了心里的怒气,捏着拳头选择了离开。
季乐鱼看着他狼狈的离开,心里冷嗤一声。
他怎么可能会承认?
他从来不会自己的把柄递到别人手上。
他吃着桌上的茶点,慢慢想起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车祸刚刚发生,季屿霄还在昏迷,他从自己爷爷口中知道了他父母离世的消息,躺在季屿霄身边,守着他。
有一次他去上厕所,还没来得及从vip病房带的卫生间里出来,却听到了赵亮的外婆季振彩和赵亮的舅妈轻声说着话。
她们也是来看受伤昏迷的季屿霄的。
只是这会儿以为病房内没有人,这才肆无忌惮的议论着。
她们说他是扫把星,说就是因为他,才会害的他父母离世,季屿霄受伤。
她们说的情真意切,听起来有理有据,甚至说他刚出生的那年,季家就出过什么事。
那是季乐鱼第一次接触到“扫把星”这个词。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直到他一点点的听完门外两人的话,他才隐约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
那时的季乐鱼恐惧不安,心慌又害怕。
他害怕真的是他害死了他的父母。
他一遍遍的反省着自己,一遍遍问着自己。
彷徨、无奈、困惑却又求助无门。
他在那一天,下定决心要保护好季屿霄,即使自己死,也不要季屿霄再离开他。
而现在,他没有想到,季振彩的外孙,竟然敢和他提他的父母,敢去那样揣测他的叔叔。
他真该死,季乐鱼想。
不止他,他的父母,他的外婆,他的舅舅舅妈,他们都该死。
赵亮只有二十多岁,倒回那场车祸发生的那一年,也还不到十一岁。
愚蠢如他,十一岁的赵亮哪会关心别人家的车祸,关心谁会在这场车祸中受益最多。
只有他的父母外婆罢了。
他们口无遮拦的讨论着这场车祸,并不为死去的人心痛,也不为活着的人悲伤,他们只关心谁在这场车祸中获得了最大的利益,甚至以结果倒推原因,认为他的叔叔似乎不那么清白。
季乐鱼只要想到赵亮刚刚那句“谁知道他会不会自导自演,精心设计一切”他就恶心想吐。
他叔叔宅心仁厚,重情重义,即使季氏集团发展到现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允许家族的亲戚占着可有可无的位置,保证着他们的分红与荣耀。
可到头来,他们却这么揣测他,恨不得咬死他,好分走他嘴里的肉。
季乐鱼缓缓笑了起来,他之前对季氏确实没什么兴趣。
他从来都对经商兴致泛泛,觉得枯燥无趣,可现在,他却终于觉得,也有一些事情,是他想去做的,想在季氏做的。
他当然不会现在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接替他的叔叔。
那岂不是更让那些人满意,觉得他们叔侄不和,觉得他对他叔叔不喜。
他要让他叔叔一直坐在那个位置,即使他十八岁成年了,他们都期盼他回去,他也要让他叔叔坐在那个位置。
他要让他们好好看着,好好等着,嫉妒发狂却无能为力。
直到他二十七八,他叔叔也不年轻了,那时,他会让他叔叔舒舒服服退休,无忧无虑的享受自己的后半辈子。
而他,则会为季氏重新换血。
他要让季振彩和他的儿子孙子,女儿外孙,年轻的时候活在嫉妒中,老了则活在被季氏扫地出门的痛苦无奈中。
这才是充实的一生,属于他们的充实的一生。
季乐鱼放下筷子,餐厅老板也已经打包好了新的虾饺和叉烧包。
“你那表哥走了?”老板关心道。
“嗯。”季乐鱼点头。
“那就好。”老板见他年纪小,忍不住叮嘱道,“以后少和他来往,不然要是他真打你,那就不好了。”
“好。”季乐鱼客气道,“谢谢。”
说完,他从老板手里接过装着打包盒的纸袋子,提着朝餐厅外走去。
林非写完了计划内的理综和数学卷子,琢磨着季乐鱼也应该快回来了。
他向来外出办事不会太久,尤其是他刚刚还给他发了微信,说了自己和赵亮的后续。
他这次倒是很乖,做事之前提前和他打了报告,做完后也认认真真的交代了他做什么,甚至连他录了音都告诉了他,可以说是十分听话。
林非正想着,门被推开了,季乐鱼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他身边坐下。
林非看着他一脸厌倦,问他,“怎么了?”
季乐鱼撇了撇嘴,靠在了他的肩上,“也没什么,就是总觉得太轻飘飘就放过赵亮了,不太爽。”
林非听着他这“轻飘飘”三个字,心道这还真是重新定义轻飘飘的含义。
他摸了摸季乐鱼的脑袋,劝他道,“你不能真的因为他说了你不喜欢的话就要了他半条命,大部分时候,人遇到自己不喜欢的话语,会反唇相讥,小部分时候,会强行使对方闭嘴,你已经使对方闭嘴了,所以不能再做更多了。”
季乐鱼当然也知道,只是他生来处事原则和方法就与众不同。
他歪着头在林非肩上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