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季乐鱼也记得自己当时突然拨云见日的晴朗。
他抱着林非,紧紧地抱着,轻轻的缓缓的在他脖颈处蹭了蹭。
林非伸手搂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脊背,又摸了摸他后脑勺的头发,一下下安抚着他。
“我不喜欢狐狸。”季乐鱼突然道。
“那你喜欢什么?”林非问他道。
“我喜欢狮子。”季乐鱼抱着他,一字一字道,“狮子是群居动物,我喜欢群居动物。”
“好。”林非明显没听出他这句话的隐藏含义。
季乐鱼闻言,抬起头,松开了他,直视他的眼睛,“你好什么好,你才不好呢,你又不是群居动物。”
林非:……
“你什么都不需要。”季乐鱼的眼里溢满了委屈,“小时候不需要,现在也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
“你什么都可以一个人,小时候上学可以一个人,现在也可以一个人,以后也可以一个人。”
“你从来都不喜欢狮子,你只喜欢老虎,你只想一个人拥有一个山头,不需要其他人,也不需要我。”
林非愣了一下,他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季乐鱼生气的地方。
以至于,他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年幼的还在上幼儿园的季乐鱼。
那时候,他想跳级和自己一起上一年级,可他却拒绝了。
季乐鱼问他,“为什么?”
他很平静的劝他道,“你会跟不上的。”
“我跟得上,我肯定跟得上。”季乐鱼保证道。
然而他觉得没有必要。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去学校,一个人放学,没有必要只为了自己,就让季乐鱼跳级。
所以他劝他,“乖,你好好上幼儿园。”
季乐鱼问他,“你都不想我和你一起上学吗?”
那时他怎么说的呢?
他说,“我一个人也可以啊,我不需要人陪。”
就如同刚刚在教室,他和他说,“我喜欢一个人。”
“不用。”
林非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天晚上,年幼的季乐鱼一声不吭的匆匆冲完自己身上的泡沫,站起身从浴缸走了出去。
他追了出去,问他怎么了。
季乐鱼看着他,气呼呼道,“反正你也不需要,你不用管我,你走。”
“我上我的幼儿园,你去你的一年级,可以了吧?”
就如同现在,他委屈的和他道,“你什么都不需要。”
他想要他的需要,想要他的占有欲,想要他旗帜鲜明的表示出我需要你。
可是,他又怎么可能真的让季乐鱼为了自己也不恋爱呢?
他不需要爱情,不代表季乐鱼不需要爱情。
他怎么能自私的剥夺他恋爱的权利。
他看着面前倔强又委屈的少年,无奈的拉着对方走到了不远处楼梯间旁的长椅上坐下。
这个时间段本就人烟稀少,更遑论这个拐角。
“我不是不需要你。”林非解释道,“我当然也很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我,只是恋爱是每个人应有的权利,我并不想掠夺你的权利。”
“可我掠夺的你的权利还少吗?”季乐鱼反问道。
“那不一样。”林非轻声道。
“有什么不一样?”
林非愣了一下。
许久,他才低低道,“小鱼,我不可能掠夺你任何权利。”
“可我愿意啊。”季乐鱼看着他,“我心甘情愿让你掠夺。”
林非没有说话。
他生性淡薄,强人所难这四个字从来不在他的字典,更何况,对方还是季乐鱼。
他可以允许季乐鱼为他设下一个又一个枷锁,一条又一条限制,可以为了他放弃自己应有的权利。
可他无法容忍自己去剥夺季乐鱼应有的权利。
他应当是自由的,而不是被自己束缚的。
他不需要为了他放弃自己应有的权利。
季乐鱼看着他眼里的沉默,心里的酸痛慢慢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的心疼。
“你就不能稍微自私一点吗?”他低声道,“就不能,只为你自己着想吗?”
如果他可以自私的要求着林非不准这样、不准那样,林非为什么不能也自私的要求他不要谈恋爱呢?
为什么总是要替他着想呢?
为什么不能只想着自己,只爱自己呢?
林非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倒是难得的笑了一下。
他把手里的狐狸放到了季乐鱼的腿上,温声道,“我从来不是一个无私的人。”
他觉得季乐鱼大概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我当然也很自私,不然,我就不会只在乎你,不在乎那些被你伤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