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四日,民乱已经由新泰县,席卷到莱芜县、肥城县。泰安府早已得了消息,全城戒备,虽然没有粮铺被抢之事,但是城外的烧锅庄子则无法幸免,更多地承受了无粮百姓的愤怒。
州,道台衙门,书房。
曹颙匆匆打宝泉寺赶回来时,庄先生站在窗前,不知在沉思什么。见曹颙回来,他转过身来,略显艰难地指了指书案上的信件,这是蒙阴县令梁顺正打人送来的,关于泰州府民乱的一些消息。
不过轻飘飘两页纸,曹颙却觉得有上百斤重,小心地拿在手里,心中不停地祈祷,上面不要出现数目字,就算是出现,也要尽量少些。
新泰民乱,毁锅烧庄子五座,抢粮铺十余家,掠地主富户三十余户,伤亡五十余人,县令苏青海写毕血书自缢。
曹颙的心紧得不行,只觉得透不上气来,过了好一会儿,方开口问道:“若是将‘烧锅之祸’直陈御前,如何?”
“万岁仁厚,百官畏,树敌无数,不了了之!”庄先生答道。书院
“若是没有七日之谋,平粮告示,又如何?”曹颙顿了顿,再次问道。
“而今,十户百姓,三户饥,一时一地之乱,快刀斩乱麻,易还百姓清净;延后旬月,十户百姓七户饥,烽火燎原之乱,就是为了朝廷脸面,也会雷霆镇压,用血腥惊醒世人!”庄先生缓缓地说道。
曹颙面色苍白,跌坐在椅子上,目光有些迷离,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庄先生:“照这般说,既然我没做错,为何却这般心虚,这般愧疚?”
庄先生心中叹息不已,隐隐生出几许自责,若是自己没有推波助澜,事情可会如此?想到这些,他问道:“孚若可是后悔了?”
曹颙的情绪渐渐平静,目光也愈坚定起来:“后悔?不悔!若是只为了心里舒坦,冷眼看着,将自己摘干净,那我宁愿选择心虚愧疚!”
话虽说得堂皇,但是内心的不安与煎熬却只有曹颙自己晓得。或许如庄先生所说,就是没有他的“七日之谋”,烧锅之乱拖个半月一月的也会爆
与自己无干系。
愧疚也好,不安也罢,曹颙眼下都没有时间顾及。为了防止民乱波及东道,不仅要下令各地州县严加警戒外,还要通知安东卫那边。加派官兵去蒙阴县驻扎。除了防止山匪外,也准备应对泰州府的求援。
忙完这些,曹颙与庄先生推测了下济南府的反应。如今已是民乱第四日,再有两日消息便应该能够传到京城。
“盛世添丁、永不加赋”的恩谕明天下,至今不过月余,紧邻直隶的山东就生这样地乱子,上至康熙天子,下至朝臣百官,会是如何应对?
京城,永定门外。
穿着囚衣的完颜永庆看了看面前的弟弟,略带惭色道:“二弟。大哥不孝,阿玛与额娘那里,就要全托付与你了!”
永胜看着短短半月就沧桑地不成样子的兄长。听着他手腕上铁链的“哗啦”声,心中甚至酸楚。面上却带了几分笑意:“大哥真是,这些还用你交代,就是大嫂与英儿那边。也无需惦记。如今额娘待大嫂甚是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