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偏厅,张福生与张福远两兄弟正低声说话,见十三阿哥进来,都跪下请安。
十三阿哥坐下,叫两人起身,见他们兄弟虽然略显疲色,但是并不像受伤的模样,稍稍放下心来。原本还担心这兄弟两个,为了烧锅庄子,与人发生争执。
张福生不肯起来,叩头道:“爷,奴才无能,庄子……庄子叫那些乱民给烧了!”
十三阿哥心里早有准备,并不意外,微微皱眉,问道:“人手可有伤亡?听说泗县乱匪最为猖獗?”
张福生满脸惭色道:“有两个酿酒师傅,上了岁数,没跑出来,烧死了!”
十三阿哥点点头,正色道:“人不能白死,毕竟是给爷干活的,抚恤要优厚!”
张福生应道:“爷放心,每户八十两银子,奴才进京前已经交代清楚了!”
十三阿哥摆摆手:“行了,行了,起来吧!这一年不见,你倒是学会守规矩了!”说到这里,又问张福远:“到了沂州了,郡主与曹颙可还好?原以为你五月初就能回来,耽搁在泗水了?怎么看着黑瘦许多?”
张福远笑着答道:“回爷的话,奴才四月二十就到了沂州,给郡主请了安,瞧着气色甚好,七爷府上与江宁曹家那边都有嬷嬷在跟前照看。就是曹爷,看着也甚是清闲。奴才原本要返京的,让曹爷开口给留住了!”说到这里,从袖子里抽出一个尺长的木匣子,双手递给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伸手借了,一边打开,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一封曹颙给他的信,下边是一叠银票,十三阿哥的面色微沉,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在曹家提银钱了?”
张福远忙道:“爷还不知道奴才,哪里是多嘴的?这是曹爷给的,说是去年打爷这借的,正打算派人送进京来,因奴才去了,叫奴才捎回来!先还五千两,余下的要再等等,或许年底会有些进项!”
十三阿哥想到借钱给曹颙之事,除了兆佳氏,旁人并不知晓,这才省得自己多心。
曹颙的信中,除了请安的话外,还有就是谢他与福晋送去的补品,又说了这几个月在沂州的山水见闻,在结尾提到烧锅庄子之事,劝十三阿哥不用再办。
这次山东民乱,殃及不少烧锅庄子,这几年对这块儿的管制也定会严些。而且,十三阿哥身份尊贵,若是落得个“与民争利”,又不是好名声。
还提到广州那边四月初送来的卖珠银子共计一万余两,原本他是打算先还一万两的,因正好去下边州县处理烧锅庄子时,在莒南看到一小块茶园。又叫懂行的人看了,那附近的山地正是种茶的好地界。况且那边地价也低,每亩地还不到三两银子,他便凑了九千两银子,买了三十顷地。还打发人去太湖,请了种茶师傅过来。
这块茶园,分成六处,除了曹家自己留的一处外,平王府、淳王府、雍王府与十三阿哥、十六阿哥五家各送一块。虽然不是什么名茶,也不值几个钱。毕竟是北边的茶,是南边的还是有所不同,喝个新鲜,打赏人什么都成。
十三阿哥正是爱茶之人,听说山东有茶树,也觉得稀罕,不禁来了兴致,问道:“怎么个不同法儿?你可瞧见了?”
张福远笑道:“正是为了等新茶,奴才方耽搁了,这茶叶看着嫩,一株茶树,只掐几十个嫩芽,曹爷与奴才在莒南等了两曰,才制了半斤出来。曹爷说了,晓得爷爱这口,便都叫奴才带过来了!说其他几处王府等冬茶采摘时再送!”
十三阿哥听得心动,忙问道:“在哪儿,还不快给爷取来!”
待张福远带着小厮抬着两筐东西上来时,十三阿哥不禁傻眼,算是长了见识。除了小小的一包茶叶,白色的是柳条编的小篮子、小盘子;黑色的是陶制的笔筒、香炉、蟋蟀盒;浅白、翠绿的各种石雕物件。这里有精致的,有粗糙的,看着都像是孩子的玩具。
“这……这……”十三阿哥有些哭笑不得:“曹颙这土仪置的,可见是要当爹了,尽是孩子的玩意儿!若是爷没料错,定是其他王府每家一份吧?”
张福远道:“爷说的是呢!半样不多,都是这些个物件!只是爷这边,除了这茶叶外,还有两盒其他的!”一边说着,一边打筐里翻出两匣子东西来。
都是一尺来长,半尺来高,一匣装着满满的干蝎子,一匣里面是四只拳头大小的细瓷带盖的罐子,上面贴着红纸,上书“蟾酥”二字。
张福远道:“爷,曹爷说,这两样都是带毒入药的,不晓得对爷的腿疾有益处没有,请爷问过了太医,再看能不能入药!还说爷的病看着虽好了,但是这湿病不好去根,又爱反复,还要常保养着方好!”
沂州,城南,一处宅院。
坐在搭建在水面上的亭子里,看着宽广的水面,亭亭玉立的荷花,密密层层的荷叶,曹颙顿感凉爽,暑意消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