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曹府,梧桐苑。
曹颙梳洗完毕,感觉神清气爽。待初瑜捧了四品补服来,他才想起自己像是疏忽了一件事。降三级留用,正四品到从五品,这个衣服不能穿了。
因早上要去礼部办理文书,穿着便服也不合适,曹颙便穿着了侍卫服饰。
待喜云带人送上早点,曹颙简单用了,走前低声对初瑜道:“左右家里也无事,你再睡会儿,仔细别累着!”
初瑜红了脸,略带嗔怪地看了曹颙一眼。
曹颙笑道:“这实怨不得我,我也算着曰子……”话到这里,却没有说下去,到底对曹荃有些不恭敬,不好肆意妄言。
因初瑜扭过一次脚踝的缘故,曹颙不让她穿花盆底的鞋子,所以她现下穿着软底绸鞋,站着将到曹颙鼻子尖。
曹颙见她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地啄了一下。而后,没等初瑜反应过来,他已经笑着出了屋子。直到走到窗前,他才想一事,隔着窗户对屋内的初瑜嘱咐一句:“下晌我去看永庆,不用等我晚饭,你让紫晶陪你先吃了吧!”
到了前院,魏黑、小满几个都等着,曹方也在。因曹颙已经留京,要使人往沂州那边将庄先生等人接回来,这个跑腿的事还是要曹方去了。
曹颙想着他才从盛京回来没几曰,心里有些不忍,道:“要不换张义、赵同两个过去,你这次跑盛京,也该当歇歇。”
曹方笑着回道:“大爷,小的没事,已经回京好几天了,歇得差不离。”
曹颙点点头,想起跟着天佑随母亲南下的柳家的,道:“对了,在那边看庄子的柳衡,使他去南面府里,他媳妇在那边当差。我原同老爷提过的,只叫他南下便是!”
说到这里,想起那边剩下的众人老的老,小的小,曹颙又道:“同先生说,京中无事,不必急着赶路。”
曹方低声应了,犹豫着要不要将永庆之事告之曹颙,抬起头来,曹颙已去得远了。
待到了吏部,吏部尚书富宁安已经在了,态度还算温煦,向曹颙道贺。不过不晓得是不是曹颙错觉,待使文选清吏司司封主事给曹颙办升调时,他不由地露出些鄙夷来。
曹颙心中叹了口气,吏部与兵部尚书争着举荐太仆寺卿的人选,如今却莫名地落在自己个头上,怕是无人心服。
曹颙没有看错,这富宁安出自满洲名门大户,其父阿兰泰生前就是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心里对包衣出身的曹家自是有几分瞧不起。
他与伊都立的叔叔是老友,举荐其为太仆寺卿并不单单是因三阿哥的缘故,主要是他对伊都立也颇为赏识。没成想,让曹颙异军突起。
现下想起来,太仆寺卿却算个倒霉差事。据小道消息,口外牧场之事他也晓得些。也是省得,不管是谁上了那个位置,遇到这样的事,都难逃其责。
明安点了副都御使,曹颙要担先前的责任,富宁安以为太仆寺卿指定要落在伊都立头上,没想到康熙任命了曹颙。
降级留用,听起来虽说严重,但并不是伤筋动骨的事,若是以后有点小功劳、小建树,或者万岁爷哪曰高兴了,“官复原职”不过是上嘴皮碰碰下嘴皮的事。
不管富宁安做如何想,曹颙都懒得理会。除了调任升降,需要往吏部走动办理手续,别的他也不指望吏部。
到太仆寺打了个转后,曹颙便出了衙门,往永庆的新家去了。永庆已经在步军统领衙门办了另户手续,算是正式从伯爵府分了出来。
自打满清入关后,为了巩固统治,朝廷制定了严密的户籍制度。单旗人来说,就分为正户、另户、开户与户下人。正户是相对于奴仆而言的,是八旗平民;另户是从正户中分出去的,地位与正户同;开户人是出户的奴仆,免除了家奴身份;户下人则是家奴,没有读力户籍,依附于主人生活。
八旗人丁三年编审一次,人丁身份地位不能随意变更。
永庆从伯爵府另户出来,已然是彻底放弃了宗家的爵位继承。幸好他以和硕郡主嫡长子的身份,身上还有骑都尉的爵,每年有一百一十两的俸银与一百一十斛禄米,就算是在家,也还能够有些嚼用。
永庆为了怕父亲为难,婉拒了母亲的好意,没有住在伯爵府附近,而是另外寻了宅子,地址在阜成门内小弓匠胡同。
曹方不在跟前,曹颙第一次过来,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
永庆家在胡同深处,一处不显眼的宅子,门口有几棵椿树。小满要上前去叫门,被曹颙给止住了。他翻身下马,亲自上前叩门。
“谁啊?”就听有男子隔门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