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富森在旁,低声道:“万岁爷这两年面上严厉,但是每次都高高提起、低低放下,能宽免的都宽免了。大家都瞅出来了,万岁爷他确实渐老了。”
就算康熙摆出帝王的威严,但是在臣子心中,他已经是垂暮之年。虽然面上没人敢糊弄,但是私下里老实的也没有几个。
曹颙心里叹了口气,根据京里送来的消息,李煦已经抵达京城,正在京中等着陛见。虽说侍卫处那边除了李鼎的名,终要经过康熙的批准。
向来优待李家的康熙,这次不留情面,是为了安抚身边的近臣,还是对李家已经厌了?
户部亏空那边,李家这两年已经还得差不多,却是用两淮盐税填补的。虽说这样填补亏空,是出自康熙授意,但是盐税本是要入内库。
李煦这般,相当于用皇帝的钱,补上了皇帝留下的亏空。这不算是什么功劳,也不算是什么罪过。只是李煦生活奢靡,江南皆知,康熙自是也晓得。
李家那份亏空,明着是为接驾拉下的,其中李家自己的抛费也不在少数。这样算下来,却是康熙自己掏腰包,供李煦的江南奢靡。
人人心中都有杆秤,皇帝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
曹颙想到这个,有点感叹李煦的看不透。就算是帝王,也不要指望他真有包容四海的心胸。
京城,东直门,李宅。
李熙的脸色很是阴郁,这寒冬腊月的赶路,路途本就劳乏。结果,刚进京,便得了消息,晓得李鼎的侍卫缺已经除了。
这人是生是死还不晓得,就这般迫不及待,这是半点颜面都不给李家留啊!因这个,李煦还特意往八阿哥府上走一遭。
如今的领侍卫内大臣是阿灵阿,八阿哥的铁杆支持者。按理说,大家都不算外人,为何这般刻薄行事?
八阿哥的心情也好不到那里去,他执掌刑部多年,刑部尚书哈山与侍郎王企埥都是他的心腹。
这几曰却因“常名案”,这两个都被定了“有玷官方”的罪名,俱著革职。
“常名案”还是托和齐案的余波,当初有个卷进案中的官员叫常名,京城人士,原本定了流刑,发往宁古塔,今年二月发遣。
因晓得万寿节要大赦天下,常名便诈称患病,在中途逗留。等到三月大赦天下后,他便回到京城,如今住在房山县。
得麟的案子出来后,康熙命人核查托合齐案中的其他罪官,这才查出常名来。
刑部又将常名缉拿,虽然他坚称没有行贿之事,但是刑部尚书哈山与侍郎王企埥两个却是行事偏颇。今年诏款,原未有“中途遇赦、即免发遣”一条。两人这般行事,乃是“擅引宽律”,如今追究起来,倒也是师出有名。
刑部尚书哈山与侍郎王企埥,加上十一月革职的工部尚书满笃、侍郎马进泰,八阿哥在朝中的势力减了大半。
就算康熙对八阿哥并无异样,但是如此剪除他的羽翼,他如何能不惶恐?
当初康熙二废太子前,就是这样一步步地将太子的人罢官的罢官、问罪的问罪。最后剩下个光杆太子,说废便废了。
就在这光景,李煦这个皇父倚重的老臣登门拜访,如何不让八阿哥忌讳?指不定有多少双眼睛望着他这贝勒府,他怎么敢待客?
他心中暗骂李煦老糊涂,就算你要借着差事的名号,也要往雍亲王府跑才对。李煦春曰间身上兼了户部侍郎的衔,户部同他八阿哥可是半点也牵扯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