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阿哥见太医不应声,只当曹颙真是凶险,眼前一黑,身子一列斜,差点没晕过去。幸好赵丰晓得他身上带着伤,一直小心在傍边盯着,见他如此,连忙上前扶助。
看着曹颙在床上生死未卜的模样,十六阿哥却是连肠子都要悔青了……今儿早上,圣驾出了避暑山庄行宫,在十里外行围,十六阿哥、十七阿哥等人都随同前往。曹颙如今挂着文职,可去可不去的。
十六阿哥见他整曰里除了埋头处理公文,也不出去走动,就拉他同往。
等到了行围的地方,排好了围猎的位置。十六阿哥又有些懒了,打发侍卫长随们跟着去围猎,他拉着曹颙同十七阿哥落在后头,寻了个僻静地方坐了说话。
曹颙同十七阿哥也是懒得动的,自也是都自在着。
十六阿哥见曹颙不过半个多月的功夫,脸上多了不少肉,不禁笑着打趣道:“孚若,听说你每天入夜就歇,这才多少功夫,就富态成这样了!是不是,那个长夜漫漫,没有佳人红袖添香啊……”
曹颙见十六阿哥拿腔拿调的模样,也不禁跟着笑了。
十六阿哥却是说着了,这以前初瑜身边,夫妻两个说说话,也能熬过不少功夫。这如今一个人在外头,连个说话人没有,到了晚上是有些冷清。
虽说翻了不少书来消磨时间,但是晚上多用油灯或者蜡烛,光线幽暗,看书极累眼睛。曹颙可不想为了消磨时间,在将好好的眼睛弄近视了,每晚翻了几页便放下。
曹颙没有反驳十六阿哥的话,十七阿哥在旁听了,却是带着几分不赞同地看了十六阿哥一眼,道:“十六哥,听说你收了两个民女?虽说身边多两个侍候的没什么,但是也要多保重身子啊!孚若是看着脸圆了些,十六哥却是清减不少,如今这连围猎也熬不住了!”
十六阿哥被十七阿哥说得没意思,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服了你了,整天守着媳妇儿,变得婆婆妈妈的,话真多。我不过是昨晚歇得晚,有些个没精神罢了,身子骨好着呢!”
毕竟是兄长私事,点到为止即可,十七阿哥也不好多说,大家便转了话,提起来热河途中吃了那些烤鸡来。寻思着等一会儿行围完了,要上几只黄羊或者野鸡,好好地烤一烤,却也是好呢。
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这边十六阿哥刚提到黄羊后腿的上肉最好吃,便听到边上树林“唰唰”地动静,奔来几只黄羊。
十六阿哥见了,脸上露出欢喜来,忙向曹颙同十七阿哥做了噤声的收拾,支起弓箭,想要射一只。
那几只黄羊像是被人追赶似的,越来越近,十六阿哥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还想着是不是用刀直接砍刀一个呢,就听到曹颙在耳边道:“小心!”
十六阿哥还没反应过来,曹颙已经抓了他的胳膊,将他拉到一边去。
就听“啊”一声,十七阿哥叫出声。刚才避闪中,正好有一只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去。
刚才三人呆着的地方,已经落地七八支箭支。
十六阿哥又惊又怒,喝道:“是哪个狗奴才,还不快给爷滚出……”
曹颙在旁听十六阿哥说话,晓得要坏事,想要拦着,已经来不急了。他只好伸出手去,一把将十六阿哥推到旁边去。
果不其然,就听到“唰唰”地箭支飞来,往十六阿哥刚才站着的地方射去。
曹颙见没有伤着十六阿哥,才松了口气,就见十六阿哥面带惊恐地往他这边来。他还没有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得胸口一疼,已经中了一箭。
接下来的事,曹颙就不知道了……避暑山庄,澹泊敬诚殿。
看着对面站着的十七阿哥,听完他将遇险的详情讲完,康熙的脸色甚是难看。虽说过后审查,那几个射箭的护军营士兵只说是“误射”,但是当时的情景并不是一箭两箭之事,哪里像是误射的?
不单单是一个曹颙的问题,十六阿哥同十七阿哥身上都有伤,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如此妄为?
要是目标不是几位皇子阿哥,是他这个皇帝呢?
康熙面容越发阴郁,对侍立的门口的魏珠道:“阿灵阿那个狗奴才到没到,到了让他给朕滚进来!“阿灵阿虽说没有用滚的,但是也差不多了,进了殿堂,立时跪下,带着几分惶恐道:“万岁爷,那几人刚才在侍卫处畏罪自尽了!”
康熙嘴角现出一丝冷笑,半晌没有应声,殿堂上静寂得骇人……曹颙是真累了,不是身体上累,而且精神累了。来到这世上十多年了,他好像活在各种算计同忧虑中,从不敢顺心所欲地生活。
他本是个懒人,勤快了这些年,想要歇歇却算正常的。因此,当十六阿哥在他床前一声声唤“曹颙”的时候,虽说他迷迷瞪瞪地像是听见了,但是却仍没有睁开眼。
他只觉得自己变成轻飘飘的,浑身松快多了。
好像是漫步在江宁织造府中,孙氏老太君拄着拐杖,满脸慈爱地对他道:“好孙儿,可想死祖母了,来,到祖母这里来……”
曹颙见了祖母的慈爱,心里暖暖乎乎的,想要上前去,但是又有些有什么放心不下似的,只觉得有些迈不动步……又好像是骑马行在京城的街头,就见宁春同他并肩而行,得意洋洋地说:“秋娘生了个大胖小子,我也有儿子了,孚若快跟哥哥去瞧瞧!”
曹颙听了,不由好笑。瞧他那高兴的模样,跟生了头生子似的,那府里的左成、左住兄弟难道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到底是心爱的女人生的,自是宝贝的不同其他儿女。曹颙想着田氏辛苦地拉扯孩子,还想要劝宁春两句,突然听见若有如无地听到有个声音道:“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