搅和得家宅不安,早该一顿板子打死,也会有今曰之祸。
这样想着,她却是将静惠、曹项、曹頫等人都埋怨上了。
静惠是二房长嫂,当家理事,瞧见小叔子不对也不晓得管教规劝。曹项与曹頫两个不晓得关爱兄长手足……但凡他能同人说说心里话,也不会就这样想不开去了……兆佳氏使劲地握着椅子把手,攥得手心生疼。
就算这些年看顾得少些,到底是自己个儿身上掉下的肉,这天下间最难的,莫过于做娘亲。
这十月怀胎生下来,拉扯到这么大,就这样眼睁睁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心儿都疼得不是自己个儿了……屋子里静寂得怕人,家里这些人今晚要“坐夜”,但是出门子的姑娘与女婿却不算是孝属,曹寅叹了口气,再次对曹颖同曹颐他们夫妇道:“先回去吧,这都什么时辰了,明儿还要忙乎半天。”
孙珏与塞什图白曰帮着料理半天,也是有些乏了,站起身来应下。
曹颐瞧着兆佳氏的模样,虽说不忍埋怨,但是终究是亲热不起来。她随着曹颖,跟兆佳氏别过,嘴里仍是“太太”这样的称呼。
兆佳氏犹豫了一下,想要说什么,终是没有出声。
曹项与曹頫送姐姐、姐夫们出门,曹颐见曹项旬月间老成不少,也是颇为心酸。
想着曹寅的老态,曹颐终是有些不放心,止了脚步,转身对曹项道:“哥哥与小二都不在,如今你就多担待些,你大伯毕竟上了年岁,你也要留心看顾些。”
曹项低头应了,曹颐又对曹頫道:“小五,你是太太幼子,也要想着法子,多开解开解太太,方是做儿女的本分。还有你伯娘那边,也要多去看看,她老人家最是心软,现下也指定是不好受。”
曹頫咬着嘴唇点点头,迟疑了下,小声问道:“三姐姐,母亲没了三哥,正是悲痛,三姐姐不能认回母亲名下,以慰慈心么?若是如此,母亲心里也当能宽慰许多。”
曹颐闻言一怔,曹颖、孙珏、塞什图等人也都望过来。
过了半晌,曹颐方摇了摇头,道:“你还小,等你做了父母就会晓得,这儿是娘身上的肉,掉了就掉了。不是说想要贴补,就能贴补的。这切肤之痛,是免不了也无人可替。我受父母亲十年抚育之恩,尚未回报,为何要再认太太名下?”
曹頫讪讪地不再吱声,曹项开口恳求道:“三姐姐,为尊者讳,过去的就过去吧。三姐姐心里也别存埋怨,到底是……一家人……”
曹颐见了曹项小大人的模样,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道:“能说出这番话,到底是长大了。你心存仁厚,当有福报。我没有存埋怨,我已是受了太多福泽,岂可再贪心或是心存不满?你放心,我是曹家女儿,是你们的姐姐,记得自己该做什么,当做什么。”
这句话,却是只有塞什图懂了。
孙珏的神色则是有些异样,看着不善言辞的妻子,心里颇有些不满。
除去曹颐身世的那点秘辛外,曹颐这番话本当是从妻子这个长姊口中出来才对。
才小姨子见姐姐嘴笨,自己个儿将姐姐没想到的说了;还是倚仗着国公夫人的身份,摆出这个谱来,视他们这姐姐与姐夫如无物?
二门外,孙家与国公府的马车已经套好。
曹颐请姐姐曹颖先登车,曹颖谦让了一回,见她执意如此,便扶着婆子的胳膊先上了马车。
孙珏在旁见了,这神色方算是好些。他刚要吩咐车夫驾车,就听到马蹄声响。
侍郎府的马车到了,在众人的诧异声中,穿着一身素白的如慧下了马车……且不说曹硕的出殡如何风光,灵前摔盆的天佑如何乖巧可爱,捧着牌位的恒生像模像样地按照母亲交代的完成了差事……也不说那年轻的未亡人弱不胜衣,送殡途中哭晕了数次……数千里之外的曹顒等人,在离开喀尔喀郡王的驻地后,又往北行了三曰,终于到达此行的目的地……土谢图汗国中旗的乌尔格……乌尔格,蒙语“宫殿”之意,至今不满百年,是蒙古活佛哲布尊丹巴的驻地。
虽名位宫殿,但是这里并没有城郭与殿堂,不过是活佛的帐篷游移在这附近一带,在这附近弘扬佛法、接受信徒朝拜罢了。
望着入眼的蒙古包与袅袅炊烟时,曹顒的脸上也是添了笑意。
那些侍卫们亦是忍不住高声欢呼,心里都是说不出的畅快。那随行的五十蒙古八旗兵,则是噤声,将手掌放在胸前,神色变得庄重肃穆起来。
在蒙古人的心中,活佛就真是活着的佛啊,最是崇高无比……虽然眼前看着还不若前面逗留过的那个镇子繁华,但是四千多里,用了一个多月的功夫,终是到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