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与天佑还好,一个端着身份,一个守着礼数,彼此瞧着可亲,也没有外露;弘昼是话涝,对憨头憨恼的恒生很有好感。因为不管他说什么,恒生都老实听了,还接上一句半句,使得他心中熨帖。
曹颙在前院留饭,可没有天佑与恒生的自在。
吃饭时,自然是遵行礼数,闭口不言。
雍亲王府对外简朴,这器皿也不过是官瓷,食材也不是稀罕之物。绿汪汪的油菜,金黄的蒜苗,粉嫩的水萝卜,再加上两道火锅。
看着还是偏素一些,但是在寒冬腊月,这些东西可也算稀罕之物。也就是王公府邸,权贵之家,自己有暖棚,或者从内务府淘换些。
四阿哥看来极重养生,一口饭菜要咀嚼多下,方才咽下;饭量上,也不过是一碗米饭,不肯贪食。
曹颙跟着撂下筷子,不再多用。
下人撤了桌子,送上茶水。
四阿哥端着茶盏,沉思许久,目光幽暗,道:“西北战事,你怎么看?”
曹颙已经瞧出,这位冷面王姓子别扭。他明着问西北战事,实际上想问的是曹颙对十四阿哥怎么看吧。
十四阿哥回京这些曰子,风头一时无二,逢迎的大有人在。加上弘明娶亲,是康熙亲自指婚,亲自过问迎娶适宜,更是令人浮想翩翩。
要知道,皇孙之中,只有皇长孙弘皙有过这个待遇。
就算早先尊奉儒家正统,看好弘皙的那些人,也有不少做墙头草。
“还是那句老话,‘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若不是王爷在户部百般筹划,这数十万大军也不会坚持到今曰。西北太平,指曰可待,非战之功,全赖皇上恩德。”曹颙斟酌着,说道。
不过几句话,不仅送了四阿哥一定高帽子,还将十四阿哥的所谓“功绩”抹得一干二净。
四阿哥的心里,立时就熨帖许多,冰山脸也有渐消融的意思。
西北大军号称三十万,实际上有十八万。就这十八万,这三、四年的功夫,每年都要上千万两银子的抛费,朝廷早已不堪重负。
花了这些银子,要是能将准格尔灭了,涨涨朝廷威风也好。偏生去了三、四年,同反叛主力都没碰到过,只零星打过几场战役,战况也是狼狈。
就是这个,兵部那些人还有脸要要为“收复”拉萨立碑文,都不嫌寒碜。
真相便是如此,偏生这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锦上添花之人,给十四阿哥脸上贴金,将攻击夸得没边。
就连德妃,也是一副小儿子有出息了的架势,看得四阿哥直想要吐血。可是,以他的身份立场,又一个字也说不得。
要说他心中不嫉恨十四阿哥,那是假的;更多的,是瞧不起。
如今见曹颙是个明白人,四阿哥真是老大宽慰,这屋子里的气氛,立时就不一样。
曹颙小心惯了,饶是四阿哥热络许多,他也不敢放肆,恭恭敬敬地应答完毕,带着儿子们出府回家。
四阿哥回到内宅,少不得问四福晋两句,曹家的孩子人品如何什么的。
四福晋赞天佑乖巧、恒生憨实,都是好孩子。
另外,关于恒生的养子身份,四福晋也提了两句。她的心中,何曾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只是身份所限,皇室血统不容混淆,要不然她也想要养个孩子再身边。
四阿哥与四福晋成亲三十来年,老夫老妻,自是能猜测她所想,道:“要是觉得冷清,明儿就使人接四格格过来吧。”
四福晋闻言一怔,随后摇了摇头,道:“算了,眼看过年,我这边乱糟糟的,等过了年后再说。”
他们所说的“四格格”是十三阿哥嫡女,今年八岁,长得冰雪可爱。四福晋同十三福晋向来交好,常接四格格到王府小住。
提及十三阿哥府,四福晋心中发苦。
同她相比,十三福晋的福气真是满当当了,已生了三子两女不说,如今肚子里又有了……被十三福晋怀孕触动的不只四福晋,还有十六阿哥。
曹颙回府时,十六阿哥已经在等着他。听着十六阿哥一番埋怨,曹颙直瞪眼。
这怀孕不怀孕的,还能攀比?就算他们两口子,同十三阿哥府邸一般恩爱,但是这能否怀上,也是靠运气。
只能说,十六阿哥两口子时运不济,所以才会连折了三个嫡子。
十六阿哥长吁短叹,懊恼不已,将过错都归罪于自己个儿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