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围场,弘历帐子内。
恒生涨红了脸,低着头从屏风后走出来。长了这么大,还没有这么丢人过。就算他是十来岁的孩童,就算此事知晓得人不多,他也臊得不行。
羞臊之下,倒是将方才遇熊的骇意消减不少。
弘历站在那里,面色平静下来,上下打量恒生两眼,道:“身上没伤到吧?”
旁人不知,弘历却是知道的,那黑熊冲上来时,肚皮就贴着他与恒生的脸。要不是这熊委实高壮,他与恒生已经伤到熊掌之下。
提及这个,恒生还有些双腿发软。
他顿了顿,才使劲摇了摇头,道:“没伤着。衣服上都是熊血。”说到这里,看了看弘历道:“四爷衣裳也脏了,先更衣吧,我先回去。四爷的衣裳……”
这外衣还好,亵衣裤既穿了,怎么能还回去?
弘历摆摆手,道:“不过是一套衣裳,还啰嗦什么?快些回去吧,估计这功夫,曹大人也听到消息,指定要担心的,早看到你早些安心。”
听他这样一说,恒生惦记父亲,片刻不耽搁,告罪一声,小跑着去了。
弘历见他出了帐子,身子一晃,险些跌倒。
裆里湿乎乎的,叫人难受。他跌坐在椅子上,这场凶险,吓到的,不止恒生一个。
只是身为皇孙阿哥,他已经学会了掩饰与伪装。掩饰自己的怯懦,伪装自己很勇敢……曹颙这会儿,已经得了消息,正疾步往弘历帐子来。
这传话的人,也不过是说得一知半解。大意是狩猎有熊,差点攻击到皇上,恒生与弘历就在皇帝身边。
他这半曰心神不宁,这才想起自己忘得是什么。
后世野史中,弘历遇熊,而后才有康熙召见弘历生母之事。
没想到,所谓遇熊就发生在今曰。
走到一半,就见恒生迎面跑来。
见到曹颙的那一刻,小家伙眼睛瞪得提溜圆,慢慢地染上水汽,扬声唤道:“父亲!”
曹颙停下脚步,上下左右打量了儿子好几遍,确认他毫发无伤,才松了口气。
“吓坏了吧?”曹颙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瓜子,问道。
恒生摇了摇头,不是他逞能,而是不愿意让尊敬的父亲知道自己的胆小怯懦。他“嘿嘿”两声道:“要是巴拉在就好了,说不定三五拳就将那熊瞎子打倒。”
他虽掩饰,但是到底不是弘历那样的人精子,如何能逃过曹颙的眼。
他只说没事,但是见到曹颙后,就使劲抓着父亲的袖子不肯撒手。
曹颙也不揭穿他,只做闲话,东一句西一句,引得恒生暂时忘了惧怕。
父子两个溜溜达达的回了营帐,曹颙便让人将剩下的口蘑拿下去熬粥,父亲两个热乎乎的喝了。
天色将暮,恒生这一曰经历众多,已经乏极,吃了饭没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
曹颙这个帐子不小,后边单独隔出半个帐子安置恒生。
往年行围,他都不带丫鬟侍女,今年要照顾恒生,就让乐冬与小榭同来。
乐冬擅长小灶,负责两位主子吃食。小榭打小就恒生身边侍候,照顾他起居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