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西府这边,阖家上下,对于曹项一家到京,都是欢喜的。
李氏抱着曹项嫡子天豫,将他同天宝放在一块,笑着说道:“他们小哥俩年纪相仿,往后倒是有个伴儿。”而后,又接过襁褓中女婴逗弄了一会儿,道:“这就是咱们四姑娘,小模样长得真俊。”
因是宗亲的缘故,初瑜与春华早年就比较投契,虽说隔着好几年没有见面,可到了一起依旧觉得亲近。
初瑜早年虽随着丈夫放过外任,可因为曹颙只是道台,守地离省城又远,所以初瑜在外地官场上的应酬有限。
不过是逢年过节,在道台府宴请几位知县太太什么的,并不需要她怎么尽力。
这次去直隶,却是不同。
手下人多,势力错综复杂,就算他们夫妻不安排“夫人交际”,外头打这个主意的也不会少。
如何应对牛鬼蛇神,如何成为贤内助,初瑜这个做嫂子的,不耻下问,少不得请教春华一番。
曹项这个学政,虽品级不高,可贵在清贵,又不归地方官统属。即便面对巡抚,也不过是平礼相见。因此,河南官场的上下官员,曹项都有应酬的时候。
春华想了一番,道:“官场上女眷们往来,同外头的男人一般无二。哪两家老爷交好,连络有亲,诰命们也亲密些,吃酒上香都要结伴;要是两家结了仇怨,女眷们彼此敬而远之。哪里都一样,但凡人多了,便离不了内斗。巡抚同布政使没几个对付的,按察使看似作壁上观,背地里总要投向一家,公事才不掣肘。武官那边,同文官这边倒是没什么利益冲突,内里却也不太平。提督与总兵,驻守八旗与地方绿营,都有一番热闹。不过,以大伯的身份与大嫂的尊贵,倒是并不需要刻意交好哪个,只看个热闹,不要让小人钻了空子做耗就是。官场上就有那起子小人,没脸没皮粘上来,最是让人心烦。若是与之计较,则失了身份;要是不计较,那起子人就要蹬鼻子上脸,越发捉幺。”
初瑜听出春华口中忌惮之意,好奇问道:“人在仕途,总要几分脸面,竟有人下作至此?”
春华笑道:“大伯久任京官,往来的又多是勋贵,大嫂自是没见过那些小人的手段。说起来都都要笑死人,有个训导太太,家中的闺女都要出阁,只因娘家姓曹,每次过来请安,就一口一个‘舅母’,拦也拦不住。他家的纨绔少爷,出去就敢打着学政外孙儿身份招摇,将四爷气得不行。其他的,认爹认娘,想要结娃娃亲的,大有人在。”
这些攀附手段,初瑜倒是也见过,笑着听了……前院,客厅。
曹颙与曹项兄弟两个,叙起别情。
对于堂兄外放直隶总督,曹项是且喜且忧。东府三兄弟中,只有他做过外官,晓得外官的艰难。
做京官,做的是关系,有家族被倚仗,很是容易;做外官,也是做关系,却是地方上的关系。
朝中助力,虽可以为倚仗,但是地方上自有一番格局。如何梳理关系,还得自己费心。
勋爵子弟,外放混不下去、灰溜溜的回京的大有人在。
曹颙所在的直隶总督,是最显贵的外缺不假,却是最容易受攻讦。
见堂弟真心担忧自己,曹颙颇觉欣慰,道:“要是不放心我,四弟就勤勉差事,早曰入阁,好在京中助为兄一臂之力。”
曹颙说的是真心话,曹项却以为堂兄不过是劝勉自己,忙道:“弟弟不足而立之年,便擢升从四品,已是借了家族余荫,哪里还敢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