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御笔,这就是他为宦一生最好的收获,足以留作传家宝。
原本心中存了着的那点怨气,也就剩下了感激涕零。
田从典又跪下,谢了恩典。
老人家无声哽咽,老泪纵横,身子抖得像筛筛子,几乎要瘫倒在地。
雍正见了,也不落忍,开口说了跪安。
田从典想要站起来,很是费劲,雍正又吩咐陈福搀他退了出去。
等到田从典出去,雍正才叹了口气,道:“是个良臣,只是年岁太大。耳聋眼花、行走都不便宜,哪里还能有精力处理政务?”
十三阿哥笑着说道:“古人传下的规矩,七十致仕,果然是有道理的。只是身在官场,一步步地熬到院堂重臣,谁又舍得早早地离了仕途?田从典艹守可嘉,虽有些恋权,也不过是想着多报效朝廷两年,到底是一片忠心。”
雍正冷哼一声道:“身在其位不能行其实,若非念在他艹守尚可,只因年老体衰耽搁差事,朕也不会使得他风光离京。”
十三阿哥道:“皇上待下最是宽和,才使得田从典得此殊荣。”
好话谁都爱听,况且雍正忍了半肚子的气却没发火,也觉得自己待田从典太宽和。
只有张廷玉,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装泥塑人。
皇上待下宽和?这简直是世上最大的笑话。
从登基至今,被皇上发作的臣子不知有多少?
别人不清楚,张廷玉是晓得的,皇上想要换兵部尚书是早有打算,可换下吏部的老尚书,却是临时起意。
像田从典这样无过之臣,即便真的祈骸骨,按例也要驳几次,昭显君臣之谊。
可皇上这里,只意思一下就准了。
况且在这之前,为了让田从典主动上折子,皇上接连两次朝议挑吏部毛病,当众呵斥田从典。
张廷玉在腹诽中,也告诫自己,即便离皇上近些,能常伴御前,别忘了“伴君如伴虎”这句话。
就在这时,雍正望向张廷玉,道:“衡臣,朕就将吏部交给你,这次刚官员大校,你正好整理份名单,将年满六十尚未致仕的官员都列出来。因何缘故未致仕,政务是否勤勉,都要注明。若是有尸位素餐之人,就早早清退。”
张廷玉躬身应了,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虽说他早已升了大学士,品级犹在六部尚书之上,本不当稀罕这个尚书位。
可众所周知,所谓阁臣学士,不同前朝,有在宰相之名,却无宰相之权,不过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助手。
他父亲张英亦官至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六十五致仕,最遗憾的就是没有做过百官之首的吏部尚书。
十三阿哥犹豫了一下,道:“皇上,那户部……”
雍正道:“户部还交给衡臣,曹颙要去兵部。现下西北只是小动静,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大兵出动,兵部没有个仔细人料理,朕也不放心。”
十三阿哥听了,没有再说什么,心中却甚满意。
不管曹颙如何勤勉卖力,上面有张廷玉压着,在户部实在做不出政绩。
到了兵部,却是能做掌印官。他又是行事稳当的人,等到战事起时,不用建什么奇功,只要保证后勤军需就是功劳……户部官署,曹颙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虽说早晨赶路时坐着马车,又穿着厚衣服,可一冷一热,到底有些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