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伤疤落在墨醉白的身上,格外的狰狞刺目。
舜音心头一颤,心尖好像被刺痛了一下。
墨醉白见她不吭声,才想起背后的疤痕,想要阻止已经晚了。
舜音细细的手指从疤痕上轻轻抚过,动作轻柔,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意,“怎么受的伤?”
墨醉白怕吓到她,只简单说:“以前遇到过刺客,不小心受了点伤,现在已经完全好了,不用担心。”
当初他假死的时候,其实是真的遇到了刺客,只不过因为庆陵帝事先早有准备,他才死里逃生,躲过了一劫,不过当时也受了伤,足足养了半年才好。
他不想让她担心,只往轻了说。
舜音秀眉深深的拧着,目光紧紧盯着那道疤痕,根本不相信他的话,“疤痕这样深,当初怎么可能只是受了点小伤?”
墨醉白转过身来,不让舜音继续看那丑陋的疤痕,轻描淡写道:“现在已经好了。”
舜音眼中燃起几分怒火,“谁伤你的?我给你报仇。”
墨醉白眉眼含笑,声音透着温柔,“你打不过他。”
舜音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那我们就一起打他。”
墨醉白情不自禁笑了笑,抬手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好,等我把人抓了,我们一起打他。”
舜音仰头看他,小脸清晰的暴露在阳光下,“究竟是谁伤了你?”
“是……”墨醉白瞳孔倏地一缩,声音停了下来。
他扳起舜音的下巴,低头细细的看。
“怎么了?”
舜音茫然无措的眨了下眼,不敢去看墨醉白那双近在咫尺的黝黑眼眸,墨醉白靠她极近,胸膛抵在她身前,热气蒸腾,她的脸快贴到了他的胸上,不由有些慌乱,睫毛快速的眨动着,强做镇定。
墨醉白目光紧紧盯着她的下巴,神色渐冷。
舜音肌肤白皙无瑕,下巴上的指印格外明显,足以看出当时攥着舜音下巴的人有多用力,只是舜音刚才一直低着头,他才没有注意到。
墨醉白眼中闪过一抹浓稠的暗色,声音发冷,“你不是说萧从恕昨天只是推了你一下吗?”
舜音不明所以的眨了下眼睛,早把昨天的经过忘了,呆呆答了一句,“对啊。”
“那这下巴是怎么回事?”墨醉白声音严肃,双眼黑沉沉的盯着舜音下巴处那抹淤青,面色俞发冷冽。
舜音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抬手揉了一下下巴,下巴顿时传来一阵酸疼,她差点疼出眼泪。
她一下子就想起来昨天萧从恕攥着她下巴发疯的情形,当时萧从恕那么用力,恨不能掐死她,她肌肤向来娇嫩,不用看也知道,现在下巴定然是青一片紫一片。
舜音拍了一下脑门,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我想起来了,萧从恕推我之前捏过我的下巴!你不提我差点都忘了。”
墨醉白脸上一片沉郁冰冷之色,嘴唇抿得紧紧的,如果萧从恕现在在这里,舜音毫不怀疑他会再打萧从恕两拳。
舜音不愿见他如此,有意哄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道:“他捏我下巴的时候可疼了,你当时如果在那里,我估计能当场哭出来,不过你不在,我觉得输人不能输阵,不能给咱们家丢人,所以我不但没哭,还继续跟他叫嚣来着。”
墨醉白神色缓了缓,松开手,无奈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这么有本事,我是不是该夸夸你。”
舜音借杆就往上爬,“当然了,我给咱们家长脸了,你必须得夸我。”
墨醉白揉了一下她的头顶,“行,我们音音真聪明。”
“呀!”舜音眨了下眼睛,嘴里发出一个莫名的音调,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她,她听到这个称呼,耳朵莫名发烫。
墨醉白走到桌前,翻出昨晚用的那盒药膏,坐到临窗的藤椅上,“过来,我给你上药。”
他身上的衣衫还没穿好,舜音不好意思看他,眼神乱飞,“你先把衣服穿上。”
墨醉白这次没有多说,自己低头将衣衫系紧,“好了。”
舜音看他穿戴好了,左右检查一遍,确定并无不妥之处,这才抬脚走过去。
舜音揉着耳朵,在墨醉白对面坐下,仰着一张白嫩无瑕的小脸,乖乖让他上药。
墨醉白低头看去,舜音巴巴的看着他,眼眸里像蕴着一汪澄澈的湖泊,瞳仁漆黑,眼白干净,眼里全是没有防备的信任。
这里光线良好,阳光照在舜音的脸上,那些青紫痕迹无处遁形,全都显露了出来,情况比刚才看起来还要严重。
墨醉白眉心拧得更紧,脸上乌云密布,他沉着眉眼,轻轻抬起舜音的下巴,手指挖出一大块药膏,涂抹在舜音的下巴上。
药膏有些凉,涂抹在伤处微微有些刺痛,舜音吸了一口凉气,不自觉往后缩了一下。
墨醉白动作停住,低头看她,“疼?”
舜音望着他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墨醉白的瞳孔又黑又亮,此刻蕴着寒霜,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舜音抿了抿唇,“你生气了?”
墨醉白轻轻‘嗯’了一声,他一张脸冷若冰霜,手上的动作却极为轻柔,将药膏仔仔细细的涂抹在舜音的下巴上。
舜音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问:“你是在生我的气,还是在生萧从恕的气?”
墨醉白涂药膏的手指停在半空中,眼眸深邃的看着她,声音低沉,“我不会生你的气。”
舜音眼睫轻颤了一下,心口不自觉悸动一瞬,她敛了敛眉,看似若无其事的点点头,实则避开墨醉白的视线,眼睛慌乱的四处看着。
墨醉白继续给她上药。
舜音的下巴小巧圆润,摸起来像上好的白玉,柔滑细嫩,本来只用一点药膏就够全部涂抹一遍,可墨醉白却像怕药膏少了会药效不够一样,在舜音的下巴上仔仔细细涂了一遍又一遍。
舜音欲哭无泪,试图阻止,“药膏不是涂的越多越好用。”
墨醉白低头看她,沉着一张脸不说话,眉头锁得死紧,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行吧。”舜音莫名理亏,选择妥协,“有多少你就涂多少吧。”
墨醉白还真就没客气,把剩下的药膏全都涂到了舜音小小的下巴上,厚厚的一层,药膏是白色的,从远处看起来像是多了一层雪白的胡子。
舜音看了一眼镜子,想哭的心都有了,同时她微微庆幸,幸好今天不用出去见人,不然她这副模样,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向大家解释!
嗯,不能怪墨醉白,毕竟他是她夫君,还是为了她好,所以她只能怪萧从恕!
想起萧从恕,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舜音顿时怒上心头,瞪着圆圆的眼睛,对墨醉白道:“你能不能请陛下赐萧从恕一顿全辣宴?”
墨醉白面色一沉,没好气地斜睨了她一眼,“怎么?你觉得萧从恕捏你下巴捏的太轻了,想给他补补,好让他下次捏重点?”
舜音打了一下他的手臂,“我才没有那么闲,更没有以德报怨的菩萨心肠,我是听说萧从恕向来不能吃辣,连一丁点辣都碰不了,所以才想让他在这炎炎夏日里吃点辣的取取暖。”
她和萧从恕怎么说也做过几年夫妻,她对他的生活习惯还是有所了解的,萧从恕吃不了辣,只吃一点就会满脸通红,吃多了身上还会起疹子,而且他吃过辣后,常常胃痛到睡不着觉,以前瑶芸经常在她面前娇嗔,说萧从恕每次吃过辣后,都耍赖让她给他揉肚子,她揉的手臂都酸了。
墨醉白被舜音逗笑,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行,交给我去办,不过一顿不够,该让他多吃几顿才行。”
舜音眼睛一亮,伸出手掌,墨醉白在她手心拍了一下,跟她击掌。
如果花明疏在这里,非得感叹自己之前下的定论极对,他们就是一对天造地设的豺狼虎豹!
……
晌午,后花园里花团锦簇,五颜六色的花争相开放着,可是行人却不多,到处都静悄悄,正午的太阳炙热非常,大家都躲到了屋子里避暑,很少有人出来。
琉铮从长廊拐角处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只他亲手做的竹蜻蜓,想要送去给舜音。
他嘴角隐隐含着笑,一边往前走一边转着竹蜻蜓,路过后花园,正巧碰上从对面走过来的沈秋璇。
他没有细看,只当做路过的贵女,略一点头,就继续往前走,脚下不停,目光依旧落在那只竹蜻蜓上。
沈秋璇盯着他清秀的面庞,忽然开口叫住他,“长孙公子!”
她故意掐着嗓子,声音听起来比平时细柔,显得有几分娇弱。
琉铮停下脚步,回头望去,“何事?”
琉铮站在花丛旁,俞发显得俊雅,沈秋璇脸色涨红,盯着琉铮的脸,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心脏紧张的砰砰跳动着。
琉铮认出她是那日在石桥上跟阿姊说话的女子,面上的神色冷淡了几分,抬脚就想离开,“姑娘若是没事,我便先走了。”
“有事!”沈秋璇连忙叫住他,继续红着脸,羞羞答答的望着他,“我找你有事的……”
琉铮神色间流露出几分不耐烦来,语气却依旧温和,“姑娘有事不妨直说,在下还有事要忙,不能久留。”
沈秋璇看向他手里的竹蜻蜓,好奇问:“那是你亲手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