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初第一眼看到雪芽就相中了,觉得十分衬舜音,现在舜音骑在马上,果真清艳卓绝,明艳中带着丝英气,撩人心弦。
墨醉白勾起唇角,夹紧马腹,打马追了上去。
他先是落后一段距离,后来追上去跟舜音平行,雪芽和烈阳谁都不愿落后,你追我赶,飞快地向前奔跑。
舜音拽着缰绳,纤腰楚楚,跨坐在马上,微风拂着娇靥,无可挑剔的五官艳若桃李,青丝随风飘扬,她笑声阵阵,看向墨醉白的眼眸清澈明亮,眼中全是挑衅的明艳神色,顾盼生辉。
她很快又往前超了一段,墨醉白惊叹于她的骑术,不再掉以轻心,扬起马鞭,驾着枣红马向前追去,他们一前一后,掠过远处的山景,身影仿佛画中人。
舜音许久未这么痛快的骑过马,借此机会一次骑个过瘾,直到夕阳落到西方的天边,她担心再骑下去会将腿根磨破,接下来几日会难以出行,方才勒住缰绳,将马停了下来。
墨醉白跟她一起下了马,他把马牵到附近的河边,把它们拴在树上,让它们在那里喝水歇息。
两人在附近找了一片山坡上的草丛坐下,这里风景如画,能看到远处的夕阳余晖,山坡上开着迎风而立的小花,不远处的瀑布飞流而下,流水溅在光滑的石头上,溅起巨大的水花,流水声不断作响。
舜音摘了一朵小野花在手里把玩,墨醉白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两壶酒,她愉悦的接过酒壶。拔掉壶口的木塞,低头嗅了嗅。
酒香四溢,芳香宜人,味甘而清新,竟然是清酒。
她怔了怔,转头看向旁边的墨醉白,“怎么会是清酒?”
“你说好喝,我便也想尝尝。”
舜音轻笑,低头小小的饮了一口,难以抑制地想起了萧晏琅。
萧晏琅是皇长孙,从小生在有很多规矩的地方,他习惯了那样的生活,从来不在外面表露自己的喜好,遇到喜欢吃的不会多动筷子,遇到不喜欢吃的也不会眉头紧皱,想要得知他的喜好实在是件难事。
舜音偷偷观察了许久才知道他喜欢喝清酒,他不会多饮,但每次喝时都会眉宇舒展,露出品味的神色,于是她买了一壶清酒回去尝,从那以后,她每次想他了,都会饮一杯清酒。
成婚之后,舜音已经很久没有喝过清酒了,此刻尝到熟悉的酒香,她不由浅笑了一下。
墨醉白晃了晃酒壶里的酒,见她不说话,低声问:“在想什么?”
舜音看着逐渐隐没于天边的火红落日,轻声道:“想起了一个喜欢喝清酒的人。”
墨醉白神色略顿,“是你的朋友吗?”
舜音摇了摇头,喝了一口酒,舌尖蔓延着一点苦涩的味道,“只是我认识的人。”
她喜欢的那个天之骄子的少年,曾经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好郎君,他如朝阳般绚烂夺目,她虽然不会自怨自艾,但也没想过能嫁给他,更没想过能跟他成为朋友,她就只想做一个远远看着他的人,偶尔让他知道,喜欢他的那个姑娘很好,也是值得人喜欢的。
墨醉白看着舜音怀念的目光,忽然意识到,她喜欢的人是萧晏琅,而他现在是墨醉白。
他明明就坐在她身侧,她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他,可他心里却莫名泛起一股酸来,他想让她记得萧晏琅,又不想让她惦记萧晏琅,一时之间十分矛盾。
他仰头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味道从喉咙里蔓延开,这股辛辣冲散了他心口的酸涩沉闷之气。
他呼出一口气来,“既然只是认识的人,就不要再想了。”
夕阳逐渐落了下去,微弱的余晖撒在舜音的身上,像是给她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隐隐绰绰,勾勒出她微微弯着唇的侧颜。
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怅然,“不想了。”
人要往前看,不能总是回头去看那些逝去的,现在上天既然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绝不会再沉浸在这些遗憾当中。
夜幕落下,明亮的月光照亮整个夜空,萤火虫从草丛里飞了出来,雪芽和烈阳交颈站在河边喝水。
舜音借着最后一点光亮,跟墨醉白碰了碰酒壶,仰头将剩下的酒都喝了下去,这个酒壶不大,里面的酒水刚好够喝。
她脸颊爬上如霞光一般的红润,酒意微醺,随着夜色加深,眼睛逐渐看不到东西,眸中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萤火虫飞舞在她周围,她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淡光。
她晃了晃眼睛,看着周围若隐若现的光点,抬手扶了扶额头,“这就是传说中的眼冒金星吗?我是不是晕了。”
墨醉白看的好笑,拿下她手里的空酒瓶,“是萤火虫。”
“我还没看过萤火虫长什么样子,只在画中见过,漫天飞舞的时候一定很美吧。”舜音做出仰头看的姿势,眼神却是空洞的。
墨醉白握住她的手,抬起她的一根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从她面前飞舞过去的萤火虫,触感鲜明,舜音微微缩了一下手指。
“这就是萤火虫。”
舜音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欣喜的看着萤火虫的方向,“还有哪里有萤火虫?”
墨醉白握着她的手,极有耐心的带着她一只只碰着那些萤火虫,有的萤火虫飞快闪开,他们只扑了一个空,有的萤火虫不怕他们,继续绕着他们飞,只要是手指点过的地方,舜音就知道那里是有萤火虫的,她就像亲眼看到了一样,一只一只的亮了起来,感觉整个夜空都变得明亮了,星星点点,明亮璀璨。
因为眼睛不能视物,其他触感就变得格外分明,她能感觉到墨醉白手心的温度,还能听到墨醉白强有力的心跳声,她的心口莫名传来一阵悸动,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这种感觉很熟悉,可她却想不起何时有过这种感觉。
她只知道墨醉白离她很近,近到让她安心又心慌。
夜色弥漫,他们玩了许久才离开。
墨醉白把雪芽绑到烈阳后面,将舜音扶到烈阳的马背上,他翻身上马,把舜音拥入怀中,双手拽紧缰绳,打马慢悠悠的往前走。
舜音刚才喝了酒,墨醉白担心她会难受,所以走得很慢。
夜空中挂着一轮弯弯的月亮,他们行在月光下,月光倾洒下来,舜音靠在他的怀里,仰头看着朦朦胧胧的月亮,一下下的眨着眼睛。
她眨累了,抬手揉了揉眼睛,无论她眨多少下,依旧看不清楚,只好放弃。
墨醉白留意到她的动作,安慰道:“早晚能看清的。”
舜音回头看他,他脸上的面具在月光下闪着冰冷的光,说话声音软绵绵的,“你是谁?为什么戴面具。”
墨醉白低头看她,被风一吹,舜音酒意上头,脸颊变得更红,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醉深了,她身上披着丝丝缕缕的月光,一双潋滟的眸子含着月华清辉,醉眼迷离。
墨醉白声音不自觉变得温柔,“我是你夫君。”
“夫君?我什么时候成婚了……哦,对,我好像是成婚了。”舜音把额前被吹开的乱发胡乱拨到脑后,回头神秘兮兮的小声说:“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我夫君他不行的。”
……墨醉白面无表情的沉默了。
他决定以后绝对不能让舜音在别人面前喝醉,不然她逢人就说他不行,他以后还用不用出去见人了。
舜音嘿嘿笑了两声,小脑袋瓜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墨醉白没忍住,低声问:“你怎知他不行?”
舜音理由充裕,“新婚之夜,他亲口告诉我的。”
墨醉白:“……”就很后悔!
舜音伸手比划了一下,“他还有这么大一箱子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点都不知羞。”
墨醉白额头突突的跳着,“都说了那是成婚的时候大臣们送的。”
“那怎么没有人送我?”
墨醉白噎了一下,竟然回答不上来,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跟一只小醉猫计较。
舜音听不到答案,自己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哦,是因为我不需要,墨醉白需要。”
墨醉白几乎是赌气一般道:“他也不需要。”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
墨醉白一片心如止水,已经不想去想理由回答了。
舜音听不到答案,疑惑的回头看他,不安分的动了动,身体从他小腹以下的位置轻轻擦过。
墨醉白面色猛地一变,握着缰绳的双手下意识收紧,烈阳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
他回过神来,赶紧稳住烈阳,往前行了一段距离,烈阳才逐渐安稳下来。
他再低头的时候,舜音已经忘了刚才的对话,安安静静的靠在他怀里,格外乖巧。
墨醉白对着夜空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来,把身体往后挪了挪,僵硬的抱着舜音,继续往前行。
两人一路回到景云宫,墨醉白把马交给小厮,亲自将舜音扶了下来,舜音睁开眼睛,醉得腿都软了,下了马便靠到他身上,倒是没有胡闹。
墨醉白见她走不了路,弯腰把她背到了肩膀上。
舜音虽然醉的糊涂,却还没忘了规矩,推着墨醉白的肩膀,不肯让他背,“我已经成婚了,不能让我夫君以外的男人背,不对……是不能让除了我夫君、我外公、我阿弟以外的人背。”
墨醉白站起身,把她背了起来,往上轻轻颠了颠,闻言笑了一下,“记得还挺清楚。”
“那当然,他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舜音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安心地抱住他的脖颈,虽然还没分清他是谁,但直觉的知道这个味道很熟悉,所以不再挣动,安安静静的让他背着。
墨醉白唇角上扬,望着天上的月亮,心里生出一阵无奈,舜音可能真是他的克星,就连喝醉了,都能轻易扰乱他的心绪,一会儿心猿意马,一会儿感动,一会儿生气,他的情绪全由她来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