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音觉得其实是有一点效果的,至少刚才在明亮的夜空下,她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墨醉白了,只是在完全黑的地方,她还是一点也看不到。
她没有说出来,毕竟只是好了一点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她想等进步大一点的时候再告诉墨醉白。
墨醉白牵着她来到床上,让她坐到里面,伸手放下帷幔,密闭的空间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舜音压低声音,急切问道:“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墨醉白抱住她的肩膀,把她往怀里搂了搂,贴在她耳边道:“我回来后,马上仔细询问冰兰事情的经过,冰兰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描述给我听,我从她的话里听出来,对方是有预谋且有计划的,胆子还很大,敢在京城的街道上绑你,我首先回怀疑的对象就是萧从恕和师羲和,所以我直接带人先搜查了萧从恕的府邸,还有师羲和手下能藏人的地方,在排除萧从恕的嫌疑后,我就把重点放在了师羲和身上。”
“冰兰没事吧?”舜音小声问。
“没事,她当时只是晕了过去,醒来后立刻去找花明疏帮忙,花明疏马上派人送信给我,还请了她父亲帮忙搜查,挨家挨户的找寻。”
舜音点点头,墨醉白继续往下说。
“自从上次乌峦山上出了粮食的事后,师羲和就加强戒备,把乌峦山严加看守起来,这里人多,我怕打草惊蛇反而会惊动师羲和,毕竟你在他手上,我担心他会伤害你,所以没有直接派大批兵马过来,而是让人假装成迎亲队伍,故意在山中捣乱,然后我独自一人趁机混了进来。”
“那岂不是很危险?”舜音想起今天听到的吹吹打打声,忍不住急了起来。
墨醉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我心里有数,这不是平安站到你面前了吗?”
舜音后怕的攥住他的手,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在这附近看到不少珍珠,猜测可能是你故意留下来的线索,便一直在这附近寻找,白天,我看到你把珍珠云肩放到窗口上,我就猜测你可能是被关在这间屋子里,所以我就藏在了这附近的树上,白天不宜行动,一直等到晚上,我才试着敲窗户。”
他说话时,气息一直吹拂在舜音耳后,舜音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心里的那个怀疑,想到他有可能是萧晏琅,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她揉了揉耳朵,往旁边挪了一下,“你说话别离我这么近。”
墨醉白直接把她揽了回来,“隔得太远被外面的人听到怎么办?”
舜音只好老实下来,她抿了抿唇,指责道:“你怎么能亲自过来?先派个人来打打探一下,不比亲自涉险好么?你处事向来稳重,这次怎么这么冲动。”
他如果真的是萧晏琅,一旦身份曝光,师羲和得知他的身份后,恐怕会第一个除掉他,他亲自来这里是很危险的。
墨醉白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我自己的娘子,我不来救谁来救?”
舜音虽然还是有些生气,但嘴角情不自禁的抿出一点笑容来,她努力把嘴角压下去,板着脸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墨醉白在她颈窝蹭了蹭,“别的事都你说了算,只有这件事你说了不算。”
舜音推开他毛茸茸的脑袋,觉得帷帐里有些闷热,抬手轻轻扇了扇,“我们现在该怎么逃出去?”
墨醉白神色郑重了几分,“师羲和胆大妄为,竟然敢把你带回乌峦山藏着,我担心他之所以如此大胆,是留有后手,所以我让江非带人守在山下,约定好等到寅时如果我们还没有下山,他就带人攻上山来,我已经安排好一切,官兵都已经藏到山中各处,不过我希望尽量不要打草惊蛇,先由我带你偷偷下山,我们一旦被发现,再动手不迟。”
舜音看他不太着急的样子,“我们现在就走吗?”
墨醉白摇头,“再等两刻钟,我经过半下午的观察,发现了楼下守卫换岗的规律,按时间推算,两刻钟后他们正好换岗,我们可以趁机逃出去。”
舜音点点头,趁着还有时间,把自己发现的秘密和事情经过跟他说了一遍。
墨醉白眼中流露出两分惊讶,“原来师羲和是女人,这就难怪江非在苗疆没有找到关于他的线索,不过我在霞妃兄长以前住的地方倒是发现了不少事。”
舜音好奇追问:“你都发现了什么?”
“霞妃的兄长在回京的路上遇到劫匪,不但仆从全死了,他自己也已经死在了路上,苏嫦玉应该是女扮男装后,拿着他的信物进京,就这样冒充了真正师羲和的身份,这些年来师羲和的势力越来越大,就算霞妃家里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也晚了,估计他们不敢说出来,毕竟现在他们和师羲和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舜音轻轻点头,霞妃还指望着师羲和能把五皇子扶上皇位,不管师羲和是真是假,霞妃需要的都只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兄长,这些年来,他们不一定就没有发现真相,只是他们选择默认师羲和的身份。
眼看着两刻钟的时间到了,舜音和墨醉白没有再耽搁,麻利地走下床去,悄悄来到后窗。
墨醉白四处看了看,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缚木索,绑在窗户上,把绳索沿着墙放下去,先把舜音抱到窗台上,让舜音先往下爬,他在后面关窗户垫后。
舜音有些恐高,不过这种紧要的关头,她没有退缩,只是爬上绳索后有些不敢往下看,只能目不斜视地盯着平线的位置,一直顺着缚木索往下爬。
她爬了半天,脚终于踩在地上,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开绳索,一把冰冷的剑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她顿时僵住不敢动弹。
护卫们拿着火把跑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火光冲天,照亮周围的一切。
师羲和阴测测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这么晚了,你们想去哪儿?”
舜音侧眸望去,师羲和的面庞隐没在黑夜里,看起来阴森恐怖,她手里握着剑,把剑牢牢地架在她的脖子上。
墨醉白从绳索上跳下来,拧眉看向师羲和,“你把舜娘放开,我跟她交换。”
师羲和不阴不阳的笑了一下,“你先把手里的剑放了。”
舜音面色一变,目光急迫的盯着墨醉白,“不要放!你先走,她不会杀我的!”
师羲和还指望着她能帮她通灵,不会杀她,只会另外找地方再把她关起来。
“我的确不会杀你,可是我却不敢保证不会砍你其他地方。”师羲和声音阴寒,目光在舜音身上看了一圈,让人不寒而栗。
“你别动她!”墨醉白声音冷沉。
师羲和抬头看向墨醉白,把手里的剑架得更紧了一些,逐渐逼近舜音细白的脖颈,“你们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立刻放下手里剑束手就擒!”
墨醉白额头一跳,盯着那寒芒必现的剑锋,毫不犹豫就要放下手里的剑。
舜音灵光一闪,忽然大喝一声:“苏嫦玉!本王当初不告而别,就是不想再看到你,你为何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师羲和脸色大变,震惊又惊讶地看向舜音,“恒郎?你来了?”
周围夜色深深,树叶不断随风晃动,看起来有些阴森恐怖。
舜音强打起精神,继续冷道:“你把本王召唤来,却把剑架在本王的脖子上,这是何意?”
师羲和连忙撤了手中的剑,神态慌乱,“恒郎,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想伤害你。”
她抚了抚鬓边的头发,明明已经四、五十岁,却露出少女般娇羞的神色,“当年是我做的不对,我知道你是太生气了才会离开,如果你不喜欢我杀人,我以后便听你的话,再不杀人了。”
舜音不动声色的往墨醉白身边挪动,声音略显诧异,“本王当初不辞而别,你难道不怪我?”
“我当然不怪你。”师羲和眼中流露出浓厚的恨意,“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你当时就是一时冲动,一定是想回来找我的,都怪萧凛!是他为了皇位害死了你!令你没办法回来找我!如果不是他,我们早就已经相守今生,何至于落得阴阳两隔的下场!”
舜音和墨醉白对视一眼,具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惊讶。
萧凛是庆陵帝的名讳,师羲和竟然以为当年是庆陵帝害死了紫恒王爷,还把一切罪责都怪罪到了庆陵帝身上?
舜音继续装作紫恒王爷的样子,负手而立,冷声道:“你休要胡言乱语,皇兄未曾害过本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
师羲和面色激动,“不可能!就是他害死了你!你当时年纪轻被他的假象骗了,你好好想想,你当时明明身体康健,从来都无病无痛!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会死在半路上!”
师羲和声音越来越阴沉,“当时回京的路上,只有萧凛跟你一起同行,你死后他就成功继承了皇位,分明是他为了皇位暗中害死了你!他为了掩藏自己的罪行,还把你草草下葬,就连你的死因都含糊其辞,只说你是在半路突染恶疾,至今都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原因!”
师羲和越说越激动,双眼逐渐变得猩红,“我不甘心,凭什么他杀了你,抢了你的皇位,令我们阴阳相隔,却还可以坐拥这江山!恒郎,我处心积虑十几年,就是为了要帮你把皇位抢回来!它本来就该属于你,萧凛才是乱臣贼子,他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你才是应该写进史书里的明君,这天下由我来代你拥有,到时候历史就会由我来书写,我会揭露萧凛的恶形,让他遗臭万年!”
舜音惊愕不已,原来这一切种种皆是因紫恒王爷而起。
当年因为紫恒王爷死因可疑,民间传言纷纷,庆陵帝才不得不利用师羲和的‘神力’来收拢民心,而师羲和处心积虑的来到庆陵帝身边,筹谋十几载,竟然也是为了紫恒王爷。
这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舜音差点忘了反应。
师羲和看向舜音,脸上扬起温柔的笑意,“恒郎,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是不是很感动?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当初做的错事?我为你做这么多,就是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舜音发现师羲和好像魔怔了,她的一生都执着于紫恒王爷,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偏执又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