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邺未来最大的希望还活着!
当年得知皇长孙英年早逝时,有多少人扼腕惋惜,现在就有多少人欢呼雀跃,皇长孙从小就跟着庆陵帝上朝,能力在当初的太子之上,他只要还活着,就是毫无疑问的皇储人选,只要有他在,这朝堂必然能安定!这些天来日夜担忧的老臣子们不由狠狠松了一口气。
只有那些藏有私心的臣子们慌了起来,他们心中慌乱的同时又忍不住的庆幸,幸好这两日他们还没敢生事,否则现在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刚才叫嚣的最凶的那几个全都牢牢闭上了嘴,恨不能让皇长孙千万别看到他们!
大家想起皇长孙这几年一直用九千岁的身份行走在朝堂当中,心中不由打起鼓来,暗暗琢磨着自己这两年在九千岁面前可有失言之处,哪里还敢在这个时候生事,全都禁若寒蝉,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太监将椅子搬上来,墨醉白直接坐下,眉目清淡,身上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周身气势迫人,“上朝!”
朝臣们满腹疑问,却半个字也不敢多问,纷纷跪了下去。
“拜见皇长孙!”
若是别人,大家还敢争一争,可这是皇长孙,是比众多皇子都要优秀的皇长孙,皇长孙若在,哪里还容得了其他人放肆,大家心里都清楚,只要有他在,太子之位绝不会落于旁人手中。
至于皇长孙当年为何假死,那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能过问的事!他们只需要知道皇长孙回来了即可!
有墨醉白坐镇,朝堂上平息下来。
下朝之后,墨醉白直接去了庆陵帝的寝宫。
庆陵帝已经卧床几天,他经历这么多生死离别,身心都很疲惫,整个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被巨大的哀伤击溃了,看到墨醉白,精神才好了一点。
墨醉白扶他坐起来,把舜音有孕的事告诉了他,他这才露出高兴的神情,精神状态终于比之前好了几分,也重新燃起了斗志,不再那么精神萎靡。
墨醉白陪他说了一会儿话,亲手喂他喝了汤药,又扶他躺下,等他睡熟了后,才离开寝宫。
墨醉白走出寝宫,江非飞快跑过来,双手递上墨崇书送来的急信。
墨醉白看过信后,脸色大变,猛地抬头看向边关的方向。
……
萧从恕隔了一天,才再次在夜里攻城。
这次,为了提防鹰戎军几乎百发百中的箭羽,北漠军前面全都举起了稻草人,箭羽落在上面,萧从恕直接把箭羽留了下来,补充北漠军的军需。
这样一来,鹰戎军射出的箭就等于在给对方送武器,只能放弃射击,因此战力下降了很多。
琉铮察觉到情况不妙,赶紧让墨崇书跑来把这个情况告诉舜音。
舜音思索片刻,走出营帐,让后勤兵准备好棉花,命人在棉花上浇上火油,然后绑到箭尖上。
她放心不下,让花明疏过来帮忙守着长孙雄,跟着墨崇书亲自来到城墙上。
寒风凛冽,舜音一袭月白长裙走上台阶,她站在城墙之上,垂眸望去,鬓边的玉钗随风微晃,白净姣好的面庞泛着莹润的光。
萧从恕看到她的身影,心脏被重重敲击了一下,他眯起眼睛,目光在舜音身上流连忘返,舍不得移开目光。
“舜娘,原来你在这,难怪……”
难怪琉铮能这么快反应过来,难怪鹰戎军能早早就做好了准备,难怪他会偷袭失败!
舜音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上一次她站在城墙上与萧从恕对望,还是上辈子临死之时。
这份记忆对萧从恕而言显然不是太美好,他想起当初的回忆,连忙让小兵举着盾牌挡在他前面,心有余悸地摸了下胸口。
舜音嗤笑一声,满目讥讽,她一句话都懒得跟萧从恕多说,转头看向大家手里准备好的弓箭。
她一声令下,带着火光的箭羽纷纷射向了北漠军身前那些稻草人,直接将稻草人点燃。
火光冲天,前排的北漠军嗷嗷大叫起来,松开手里的稻草人,飞快地闪躲着火光,他们身上的衣襟燃烧起来,带着火冲进身后的队伍里,北漠军的队形瞬间就乱了套。
“不许跑!都给我老实站着!”
萧从恕大声嘶吼着,气急败坏地瞪向舜音。
他苦思一天想出的计划又被她破坏了!舜音为什么非要跟他作对,为什么就是不能站在他这一边!
萧从恕恨得咬牙切齿,身体剧烈起伏着,怒火燃烧着他的理智,他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派人攻城,他目标明确,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夺得这座城池,既然舜音在里面,那他更要把边关攻打下来,将舜音抢回他身边。
他早在决定除掉长孙雄的时候就想好了,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把舜音留在身边,哪怕她恨他,只要他把琉铮的命和鹰戎军数万人的命握在手里,舜音只能老老实实听话,要怪就怪长孙雄太固执,如果长孙雄肯向他俯首称臣就不会有这些事了,怪不得他!
他知道他对不起舜音,但跟天下相比,其他的一切都可以等他夺得天下后再慢慢补偿,他可以给舜音一世繁华,只要她愿意,他可以让她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他与舜音有了孩子,等他成为天下至尊,他不信舜音还能无动于衷!他会证明给舜音看,他才是对的!等到了那个时候,舜音只会感谢他!
舜音不知萧从恕心中所想,她命人在城墙上架起了数十口大铁锅,铁锅里面烧着滚烫的热水,小兵不断往底下加柴,热水腾腾冒着热气,凡是敢往城墙上爬的北漠军都被滚烫的热水迎头浇下,痛得吱哇乱叫。
舜音唇角勾起,萧从恕不是想要箭么?她偏偏一支都不给,就算不射箭,她也有很多办法对付萧从恕!
守城永远比攻城容易,在一盆盆滚烫热水的攻势下,北漠军逐渐畏惧起来,萧从恕见战况急转直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舜音和琉铮根本不跟他正面对决,只一直守着城墙,这样只会不断消耗北漠的兵力,令北漠军感觉仿佛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再这样下去,北漠的兵将早晚会失去战斗的意志力,等真正开打的时候,战斗力反而会下降。
舜音垂着眸子,眉眼寒凉地看着萧从恕,眼中好像结着冰,每一个眼神都寒冷透骨,她的裙摆随风飘荡着,发丝在风中凌乱,一双锐利的眸仍漂亮的惊人。
上辈子站在城墙上时,她对萧从恕恨之入骨,这辈子依然,她和萧从恕注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萧从恕对上舜音冰冷的目光,咬了咬牙,眼底渐渐也跟着浮上冷意,忽然挑衅地开口:“舜娘,你外公身体如何了?我听说他受了伤,现在救过来了么!我来了两次他都没有露面,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吧,若当真如此,你就告诉我一声,我敬重他老人家已久,很想去给他烧炷香。”
他心里清楚,再这样下去,北漠军心必乱,与其只有他们一方乱,不如带着鹰戎军一起乱,有时候打仗比的不只是战斗力,比的还是心态。
琉铮听他提起外公,一掌拍在城墙上,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愤怒,恨不能跳下去跟他拼命。
舜音及时将手贴在他的手背上,声音无波无澜道:“铮儿,战场上最忌冲动行事,他这样说就是为了激怒我们,我们在城墙上防守,他们轻易讨不到优势,他就是想让我们出城跟他们打,我们绝对不能被他激怒,更不能乱了分寸,一切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绝对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琉铮冷静下来,微微颔首,他咬紧牙关,用力平复着呼吸。
萧从恕很快发现自己失算了,他本来以为鹰戎军得知长孙雄伤重的事,会士气大减,却不料鹰戎军跟长孙雄出生入死多年,感情深厚,听到他这番话反而激起了强烈的战斗欲,下手更狠,北漠军几乎只要到了城下就不会有命离开。
萧从恕见此场景,沉了沉眸,继续扬声开口:“你们说你们誓死防守有什么用?老将军现在生死未卜,连自身都顾及不了,更何况是你们,至于老皇帝,他连一个可以继承皇位的皇子都没有,这天下以后还不一定落入谁的手里。”
他声音讥讽,“待老皇帝死后,皇位注定换人坐,这天下你们是替谁守的?你们如今连向谁效忠都不知道,在这里拼死拼活有何用?着实是可笑!你们与其以后效忠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皇帝,倒不如早点弃暗投明,只要你们向我投降,我保证以后给你们加官进爵!到时候你们都是我的开国功臣!”
舜音冷嗤一声,扬了扬眉尖,掷地有声地开口:“替谁守城?当然是替天下万民守城!鹰戎军都是英勇之辈,不贪权势,只一心为国为民!鹰戎军要誓死保护的从来都是百姓,你这样的乱臣贼子当然不会明白!”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萧从恕,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讥,“这天下由谁来做皇帝与我们何干?我们身为臣子,身为大邺的守城之军,要守住的就是这方土地!我们防的就是你这样心中没有百姓的乱臣贼子,你这样为一己之私就挑起战乱的人,根本就不配做皇帝!”
萧从恕咬紧牙关,面沉如水。
这辈子庆陵帝除了在师羲和一事上做错了,确实没有犯过大的过错,所以他起兵的名义就变得不那么名正言顺。
上辈子师羲和率先造反,他是以‘平叛’的名义起兵杀入京城的,要比这辈子名正言顺很多,是站在了正义的一方,所以一路都比较顺利,民心也更向着他。
可这辈子他名不正言不顺,舜音称呼他为‘乱成贼子’,直接戳中了他的痛处,他挑起战乱,百姓只会恨他,可他等不下去了,这是最好的时机,师羲和已经被铲除了,朝堂没了这个隐患只会越来越稳固,现在五皇子刚死,朝中没有储君,民心不稳,长孙雄又身受重伤,正是良机,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他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所以哪怕背负骂名,他也不得不举兵造反。
上辈子只差最后一关他就能坐上皇位,偏偏最后紧要关头错失了机会,他现在只想不惜一切代价快点得到那个位置,可舜音又来阻止他的去路,这简直如同他的噩梦一般。
他暗暗咬紧牙关,这一次他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让舜音再破坏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