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不小的信息炸弹,后座两人往前挤了挤脑袋,“你,建孤儿院?”
“只是捐款而已。”赤司雅治帮助怀里的孩子转了个方向,他本来是面朝面趴在他胸口的,醒来后这姿势显然有些怪异,所以雅治岔开腿,让他坐在了椅子上,反正两人的占空面积都不大。
夏油杰问,“是慈善活动吗?”
“算是吧,小型的。”赤司雅治环住津岛的腰,充当他的安全带,
赤司可是数得上名号的财阀,年年收入这么多,当然要回馈给社会些什么,慈善家的名号谁顶着都好听,更别说注重声誉的集团了。
只不过这类小型孤儿院的慈善领域是雅治管的,他当过孤儿,住过孤儿院,便知道这里面
有多少吞金敛财的败类,又有多少受着苦痛的孩子,而在外界看来,他们有了栖身之所,有了温暖且能受庇护的家。
车辆只能走村庄的大道,但好在孤儿院就是开在那么显眼的位置,毕竟要方便领养者和视察人员随时到访。
赤司雅治给管理人员出示了身份,然后带着几个人走进了这栋二层别墅。
别墅是宽敞的,还有很大的院子,平时很适合孩子们活动,风雪的傍晚,天逐渐黑了下去,他们能看到屋内亮起暖黄色的灯光,显得分外温馨。
因为津岛的鞋子还是湿的,赤司雅治一手抱起他,一手想去捞伞,虽然动作略有不便,但也不是不能办到的事情。
但是出乎他所料,夏油杰先他一步拿过了伞,并迅速打开撑在他的头顶。
赤司雅治怔了下,显然没料到同期竟然能这么贴心。对方的黑色眼眸盈盈闪着亮光,周围光线太暗了,赤司雅治有些没看清。
连五条悟都被这一通流畅的操作闪到了腰,冷硬道,“杰,你偏心。”
夏油杰和他扯皮,“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
“还有伞吗?”
“你开无下限不就好了?”
比见先生去停车,几个少年咒术师边聊着边进了孤儿院,屋里和想象中一样暖和,院长是位面目和善的中年女性,孩子们都叫她妈妈。
“赤司先生,真的没想到你们会来,我也什么都没有准备。”她有些窘迫,引着几人换了室内鞋,并拿来了毛巾,
赤司雅治笑着说,“我也只是晚辈而已,请不要称呼我为‘先生’,我远没有叔叔那样的资历。”
院长阿姨踌躇着说是,她看着站在面前的三个高个子少年以及被牵着的孩子,面露疑色,“这三位是……?”
“我的同学……”顿了下,雅治的声音含着些笑意,“还有个找不到家的冒失孩子。”
津岛挣开他的手,似是对这个形容有些羞恼,他像是探索新领域的猫一样好奇的张望着,试探过几人的柔软态度后,一溜烟跑没了影。
“这小鬼。”五条悟嘟囔了一声,“果然是个皮的性子。”
他们和院长打了招呼,两个人在普通长辈面前还挺有礼貌的。他们扫视了一下屋内,随手帮忙祓除了两只蝇头,在这种孩子们普遍有心理创伤的环境下,产生咒灵再正常不过。
院长阿姨带他们进了一楼客厅,虽然是客厅,但已经被改造成了大型食堂,“我们还没有做晚饭,孩子们正在上课。”
上课,孤儿院自己请的老师,这里的孩子不管年纪多大,都用着同一套教材。
院长阿姨大概以为雅治是以资助者身份来视察的,所以格外紧张,“我们这里很注重孩子们的心理健康和教育,每天都有时间表安排,除了有固定的学习和休息时间,衣物清洗,制作食物,打扫房间这类简单的家务也都是他们轮流合作完成的。”
想起赤司雅治曾经资助时提出的条件,她暗叹自己急中生智,加了一句台词,
“孩子们都感觉很安心,把这里当‘家’一样,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亲密如真正的家人。”
这的确是赤司雅治想要的。
他想让这些流离失所,还未看到世界美好就孤身一人的孩子重新拥有生的希望。
夏油杰朝他们的教室看了眼,孩子们坐在像样的课桌前,大都全神贯注的挺直腰板,就显得那几个打起瞌睡的格外明显,但他们的气氛明显和睦且温暖。
孩子啊……
最柔软脆弱也最纯白的存在,夏油杰对他们的第一
印象便是需要保护。
他出任务时,若大人和孩子一起遇难,会优先保护年幼者,当时没有太多精力和时间思考原因,而等闲暇时,他也想过——
因为孩子和已长成的大人不一样,还有更多未知的可能,与阅历千帆的大人相比,他们就像幼苗一样,连长到高处遥望远方都没做到就蔫死掉,实在太可惜了。
后来他和雅治聊任务经历时提到了这一点,而粉眸少年迟钝了很长时间,
“……你是这么想的?”
“怎么了?”夏油杰略微不解,“倒不是说大人不该救,只是相较而言他们更能撑得久一些,就像强者天生就要保护弱者……不过,这归根结底都是我太弱小了,若是我足够强大,同时拯救所有人,哪会陷入这种选择题。”
“杰,太过纠结正论,太过遵循相信一道定理的话,会很累的。”
夏油杰至今还记得赤司雅治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那神色他没看懂,但直觉告诉他,少年看懂他了。
很怪,可是夏油杰没纠结。
而看到这么一屋子的孤儿,夏油杰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那一幕。
“在愣什么呢,杰?”不远处传来少年嗓音清越的呼唤,
夏油杰回过神来般看过去,却见赤司雅治和五条悟一人围着条碎花围裙,挽着袖口一幅大干一番的架势。
夏油杰:“……”
夏油杰:“……?”
夏油杰:“你们在做什么?”
“给小鬼们做晚饭啊!”五条悟一手叉腰一手举着刮皮刀,“今晚的饭是咖喱。小鬼们还上着课,下课后才能准备食物,等吃上的时候不知道多晚了。”
“不,不是这个。”夏油杰眼角抽搐,“悟,你会做饭吗?”
五条悟自信,“不是大事,没有最强做不到的!”
他带着滑稽的圆墨镜率先冲向厨房,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劲。
赤司雅治向夏油杰解释,“我觉得……他应该是从没干过这种事,就像身家过亿的大少爷走近贫民窟女主的家那样新鲜。”
“……”
下一秒,夏油杰面前出现一条小狗围裙,
赤司雅治理所当然的说,“来帮忙吧,我们就当来做义工了,这可是你们不怎么接触的活动吧,没准整个青春都只做这么一回哦。”
“整个青春……你这形容太狠了,我的青春可以一直到我死的那一刻。”
赤司雅治从喉咙里闷出几声笑,“那可真是太好了,能保持这么年轻的心态,这一生一定过得非常满足。”
很多人年轻着,却像老人一样枯萎。
赤司雅治不喜欢那样的状态,他想把自己的生命燃烧成盛放的花,
就像现在,他能看到被他救助的孩子心无芥蒂的露出欣然的笑容,和他幼时只能跟在邮箱屁股后面,吃他从院长那讨到的食物不同。
他想让自己过得更有意义些。
这样等他死后再回顾一生,留下的一定不再是遗憾了。
他们三个人在厨房里的蹲着削土豆,板凳太矮了,他们蜷着腿却不嫌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