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持着君子用餐礼仪的卞自得因为拉不下脸,甚至在刚来的那几日吃不饱,可他又不好意思和别人说自己没吃饱,只能饿着。幸好云丫一直偷偷关注着他,总会趁人不注意时给他煨个芋头、摘捧野果。
最让他烦恼的还是环境:乡村田野风光美是美,但靠近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云丫家养有一大堆的鸡鸭鹅猫狗猪驴和蚕蛹,那些家禽天亮了叫、下蛋了叫、饿了叫、下雨了叫、天黑了叫,总之是有事没事都呱呱叫,猫狗则满院子扑腾、撵得鸡鸭鹅到处拉屎,毛羽乱飞。卞自得呼吸总是小心翼翼的,怕一用力自己的喉咙会塞满了绒毛,嗓子阵阵发痒。蚕倒是不跑也不叫,可蚕沙的气味挺大,并且极能吸引蚊子,‘新鲜口粮’卞自得才到云丫家的第一天晚上,裸露在外的肌肤,就全都被蚊子叮红肿了。
这样的生活,与他前二十年的生活方式截然不同,他只能忍耐并努力适应着,回想自己之前在云丫小姨面前夸下‘为了云丫要当农夫’的海口,便觉得自己真是妄自尊大。
吃和住的问题,随着卞自得在清溪上村的日子越久就越适应。最让他难熬的是对云丫的喜欢,虽然有一大堆哥哥侄子们有意无意地阻拦二人独处,可他每日都能看到她、和她说说话、听到她清脆的笑声,对她越是了解,他就越喜欢她:
她的生活像在山间跳跃的麻雀一般快活:她在山丘上采花,她爬树摘果,她想唱歌就放开嗓子唱,她想下河抓鱼就挽起裤腿下河,她想吃就吃从不担心身材,她想笑就笑从不在乎仪态,她有家人疼着宠着,她无忧无虑,她善良单纯,她心灵手巧,她对人热情真诚……
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卞自得心里,云丫无处不好,可是一想到云丫小姨的告诫,他就黯淡神伤,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既把人娶进门又保持她这样无所顾忌的灵动神韵。
“你怎么了?”云丫看见卞自得眉头紧皱,关心地问道,“这荷花不好看吗?”
卞自得已经在云丫家住了二十多天,腿脚好了,荷花也盛开了,清溪上村本就水多池塘多,海碗大的荷花在青绿色荷叶的衬托下,于风中摇曳生姿,将清冽的荷香传遍四方。作为东道主的云丫,此刻正带着他到村子最大的池塘边看荷花。
云丫撑着竹竿让竹筏稍稍离了岸,荷花长得太密实,挨挨挤挤,将竹筏围成一个小空间,一时气氛暧昧。
卞自得自然是看到了云丫眼里的关心,对着她点头,“好看。”也不知是说人还是说花。
穿着一身淡黄色裙裳的云丫,脸颊慢慢变红了。这些天,她感觉到卞自得对她不是没有情意,可总是忽冷忽热的,叫她的心跟着七上八下,难受得很。便一时鼓起勇气,“我给你唱支曲儿好不好?”
也不等卞自得回答,她就轻轻唱起来:
“三月雨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