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知摇头:“慈悲城出事之时,贫僧尚且年幼,未曾有幸进入过此处仙府。里面的详细情形,在这枚玉简中有部分记载,是天佛门历代弟子的总结,施主若有兴致,可一看。”
言欢接了过来,道谢后也没有立即去看,反而问道:“既然慈悲城秘境是仙府,那怎会被鬼气吞噬?”
行知摇头:“非是吞噬,地脉有变,鬼气是自发形成的,源源不断。慈悲城,已然成了鬼修的乐园。若是哪天,这封印镇不住了,人间,便是新的劫难。”
言欢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就觉得,这是个重要信息,但,要如何串联起来,放置到她知晓的那些剧情里面,又毫无头绪。
原时泽的争霸路,自始至终,并没有鬼修的参与。
书中倒是出现过鬼王,正面出场也就三五次。说起来,也是个挺惨的炮灰,每一次出场,都是给男主刷经验和名气用的,明明是一方大佬,威名赫赫,遇上男主,就变成了无能狂怒、处处挨打的垫脚板。
言欢又问道:“大师,慈悲城内,有鬼王吗?”
行知愣了一下,被她的大胆想法惊到了:“施主万不可有如此想法!鬼修实非正道,修行法子残忍至极,若是真的出现了鬼王,就是大劫难的开始了。”
这她倒是知道。
龙腾大陆的修行方式,注定了鬼修上不得台面。因为鬼修修行所用的,不是灵气,而是浊气。听上去很美好,大把的妖兽供修行,尤其是三阶以下的,大都没什么攻击力,专挑那些喜欢独居的,不就有源源不断的浊气了吗?
这可比灵气来的方便啊!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一来,鬼修并非是修士死掉后,魂魄进行修行,而是人。在这龙腾大陆,修士死后是没有魂魄的,也不存在转生,这里就是个残酷到真实的修仙世界。大道给了你追求长生的机会,同时也收回了你转世的权利。只有元婴期修士,在修出元婴后,只要元婴不死,依然有机会,重新修得人身,继续追求大道。
二来,浊气之所以与灵气对立,是因为,它本就由灵气转化而来,是被污染了的灵气,污染源是什么,至今不得而知。而且,浊气会一点一点、逐渐吞噬人的理智,变得嗜杀狂暴。而且,从修士身上汲取灵力,可完美转化为浊气,成功率高,且不用忍受妖兽曾经吸附过的浊气入体的痛苦。
三来,鬼气由浊气转化而来,比浊气更具腐蚀性,更容易侵蚀人的理智和信念,变成行尸走肉,会更加渴望力量。所以,鬼修进阶的时候,通常都会抓来不少修士,想要一劳永逸。
这也就导致,龙腾大陆的鬼修,跟魔族和妖兽一样,都是正经修士的天敌。
言欢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似的……忍不住拍了拍脑门,希望自己赶紧想起来。
突然,微带着凉意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声音温柔,却又能让人感受到极大的安定:“欢欢,不要着急,会有办法的。”
言欢“嗯”了一声,对着他笑了笑。
看到两人之间涌动的情谊,行知本想说什么来着,也只好暂时先闭了嘴,握紧了手里的佛珠,垂下眸子,视而不见。
不过,他能够感受的到,眼前少年身上的气息,柔和了不少。这是个好现象。
这世上的悲苦,大多都是因为无人诉说、难以诉说,又无人愿意帮忙承担,待了无牵挂之后,便也无所畏惧,不计后果。
多年前见到少年,他就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厚重的苦难,那是普通人难以承受的生命之重。这些年来,他时常担忧,少年是否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如今看到他这副模样,看到有人陪伴在了他身边,行知也终于稍稍有些放心了。
言欢并没有跟宴尘筠腻歪多久,就又回过神来,问起来慈悲城是如何变成这般模样的:“地气变化,是何时发现的?一发现就已经蔓延开来,难以挽回了吗?”
行知摇头:“施主应当知晓,仙府秘境有着特定的进入条件,得到恩赐的人才能进入。所以,慈悲城何时出现的异常,具体时间谁也不清楚,贫僧也是根据地气变化推算出来的,约莫是在此时前后。”
行知拿出来一张纸,上面写写画画,整理出来一张时间顺序表,标记着在慈悲城出事的前后,龙腾大陆发生过的几件大事。
看上去一切正常,都是修仙界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资源、秘境、进阶……
一夜过后,一无所获,两人只得先回去,另行想办法。
红红却是不肯走,紧紧扒着言欢的裙摆,拽着她往秘境入口处去。从在小木屋里开始,红红就很不安分,一直想要出来。
宴尘筠皱了皱眉,脸色就沉了下来。
言欢连忙劝道:“你别凶它,红红又不懂,它只是凭借本能行事,帮了我们好多忙呢。红红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进去,里面必然是有什么东西,对我们很重要,或者,可能是某种宝物,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宴尘筠当然知道,慈悲城必须被净化,他也已经在想办法了,但决不能是现在,他必须要把言欢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我就去看一眼,别担心,我身上带着符箓和阵法呢。”言欢安慰他,跟着红红走了过去。
越是靠近,她心跳的就越是厉害,不光是来自鬼气的阴冷侵蚀让她极为不适,而且里面隐隐约约,听到了某种声音,一直在呼唤她……
宴尘筠也察觉到她状态有些不对,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跟着一起往里面走了几步,警惕地关注着周边的动静,如临大敌。
灰色雾气越发浓重,让人心里发慌。
言欢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撤去上面的防护灵气,沾染了些微鬼气,正打算仔细感受一下,就听到了自秘境深处传来的声音:“欢欢……”
宴尘筠脸色大变,这下不用进去,他也知道为何身体如此渴望,为何脑子里一再坚定,他必须要净化此城。
言欢还没来得及仔细听清,那道声音,便消失了,干干净净,仿佛不曾出现过,只剩呜咽的鬼哭声,在暗夜的密林之中,带来惊悚的回音。
行知也表情怪异,但他什么都没说,礼貌地送两人离开,又回到了阵眼处。
此时,鳞君刚从深海秘境出来,就接到了原时泽的八百里加急催命传讯书,连续五个传讯玉简,在他房间里上蹿下跳,一遍一遍呼喊他的名字。
鳞君眉毛跳跃了两下,轻笑一声,调笑似的咒骂他:“这是要死了吗?”
打开玉简看了两眼,都是让他前去巨人镇,寻找言欢和黑衣少年。
鳞君又骂了一句:“废物!”
都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把人抓回来!不过也不是很意外,从言欢和黑衣少年炸毁密室逃走那天开始,他就觉得,这两个试验品,恐怕是找不回来了。
非常聪明的孩子,既然逃走了,就不会再让自己处于险境。黑衣少年暂且不说,那个小姑娘言欢,她的师尊,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鳞君犹犹豫豫,想着要不要现在就倒戈。
他看中原时泽的气运和狠劲,觉得他应当是能成大事的人,但是最近,原时泽开始倒霉了,他怕连累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