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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芾想起一炷香之前,她在院子里弹琴,抬眼看见离她不远处站着位白衣男子,三十岁上下,容貌皎洁,气度闲雅,面带微笑听着她弹琴,见她发现自己,便就着这段距离朝她作了一揖。

他脚步轻缓,来时丝毫未惊扰到她。直至欧阳修近前来,唤他“君实”,欧阳芾才恍然——这是那个写资治通鉴的司马光啊。

王安石是初来拜会,曾巩是与他作陪,顺带来见老师,司马光则是就修史之事与欧阳修洽谈,四人在屋里和乐融融,留欧阳芾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练琴。

其实欧阳芾本不讨厌学琴,但也无多的兴趣。这就好像前世学习语数外理化生,学了也便学了,换成今日学习琴棋书画,一样是学,故而她思想上接受得相当快。

人生嘛,总要被迫学点什么。这就是命。

待临近正午,三人才从屋子里走出来。欧阳芾中途已溜号数次,曲子也换了几首。

她弹着首轻快的曲,不似南方婉转缠绵的调子,颇具悠扬恣意。那是她在颍州和当地女子学的小调,听来清新活泼,又简单易学。

司马光听着觉得新奇,问:“此曲可有名字?”

“有啊,”欧阳芾点头,“名字叫做‘无题’。”

司马光一愣,旋即失笑。

诗人以“无题”为题作诗篇,多是因不便或不想直接用题目来显露诗中之意,而她管这首曲子叫无题,则明显是在胡扯了。

“颍州小调,嘿,再来一曲给诸位客官老爷听。”

她学江湖卖艺人的样子,逗得司马光与曾巩笑意连连,连王安石也微微牵动了嘴角。

琴声潇潇,早秋幽色满庭芳,三人站在院中,倾听她勾划琴弦。

不多时,仆役悄悄从远处跑来,低声附在司马光耳边说了什么,司马光随后朝身旁二人拱了拱手,脚步无声地离开了。

又过片刻,曾巩也被老师叫去,悄无声息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