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半天不言,欧阳修瞥她一眼:“为何这样视我?”
“不敢说话,怕您生气误伤我。”
“嘿。”欧阳修直起身子,便欲发作。
“我知叔父为何如此愤懑。”欧阳芾道。
“为何?”
“碑文乃流传后世之文字,当以还原史实为首要,秉笔直书,实事求是,方可取信于后世,若所书不实不正,将误导后世之人。叔父不是无情,是希望自己的文字公允。”
欧阳修直视着她,半晌无话,忽而长叹口气:“你尚明白此中道理,范家那黄口小儿竟不能明白。”
“也不至于是‘黄口小儿’,人家毕竟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欧阳芾满面堆笑地给他捶肩,语气轻飘飘道,“范公因吕公而遭贬黜,他家人怎会喜欢吕公,也算人之常情嘛,叔父多体谅体谅。”
欧阳修道:“他不明白也便罢了,彦国如何也不明白?”
彦国是富弼的字。于是欧阳芾道:“富先生非修史之人,未在此中修炼过,自然比不得叔父,仍存意气之争也属正常。叔父别生气了,您的良苦用心自有人知晓。”
“有人知晓?”欧阳修问,“谁?”
“司马君实先生呀,之前他来,我问他关于此事的看法,他说‘若确有其事,当公正记载,不掺杂个人好恶,方不负修史初心’。言下之意,他肯定是支持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