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寂寥,欧阳芾听着,脑袋里不由浮现出那道熟悉的身影,俄而又消去,笑道:“我知晓,也非梅伯父说的那么难寻,至少我面前便站着一位。”
梅尧臣笑了:“你啊,永叔言你惯爱油腔滑调,看来不是没有道理。”
“冤枉,”欧阳芾叫道,“叔父总诋毁我形象,我哪次不是真心实意。”
她言:“虽叔父的诗词更为工丽,然我偏爱读梅伯父的诗,含蓄朴实,平淡而有力。”
在她眼中,梅尧臣的诗便如他的人,许因仕途坎坷之故,他的诗无太多意气风发的意象,而多聚焦于山水风景、寻常人家,由景至议时政,朴实自然,拳拳之心跃然纸上。而梅尧臣本人亦朴实无华,纵使做了国子监直讲,亦不见任何奢享,平日素衣布履,身无点缀,干净而令人尊敬。
梅尧臣笑道:“文同心,大抵文相类,则心性相类,你性子温和,常能欣赏他人,而无争强好胜之心,无锋芒,故能受人所喜,不与人交恶,你的字也如此,我此前言你的字似欧阳询,便为此意,无锋但素丽,若能勤加练习”
“咳、梅伯父,”欧阳芾慌忙截住话茬,“能否不提练字”
她还是收到了一幅新的字帖。
欧阳芾心情复杂地将之装进行李,临行前又听薛氏一顿叮嘱:“白日里要走官道,夜深了便别再出门了,客店需选沿街的,勿往偏僻地方去,需要什么叫葶儿去给你买,别自个到处乱跑”
葶儿是欧阳芾此次出门带在身边的丫鬟,今年只十六岁,自小便在欧阳家做活,乖巧伶俐,除她外,欧阳芾还带走了吴婆,说是路上跟吴婆学做些好吃的,实际欧阳修与薛氏明白是她自己嘴馋。
眼瞅着旁边几位士人皆笑视着自己和薛氏,欧阳芾一阵汗颜:“婶婶,我与大家同行,去不了何处的,您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