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羞意上涌,又恼她戏谑,转身欲走,她忙追唤道:「我错了!调不出来,调不出来的!冯学士!」
他从未在她面前巧嘴滑舌过,纵巧嘴滑舌也比不过她。
他不禁想,若他当真能够娶她为妻,生活是否比现下多许多欢乐,是否不再只相敬如宾。
可他忘了,因她惯爱摆出言笑的样子,他竟以为她不会难过,不会伤心。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她道:「白居易此诗,独最后二句最佳。」
他非信这些,而是他欲共度此生者,大都如这两句诗所言。
嘉祐二年,富清殊嫁与他的第二年,因病重缠绵榻前,多番医治无效后,将他唤来。
“莫怕,会好起来的”时值至今,他已不知还能说什么,文章、书墨,他一生所习一切,换不来一条简单的人命。也许王氏逝世那年他便已知晓,状元如何,高官侯爵如何,在霎眼而去的生命前渺小无力至此。
富清殊摇了摇头,抬起枯瘦的手,他伸手将之握紧。“官人勿再为妾身忧神,妾身自知时日无多,只愿离去前多看看官人。”
冯京潸然。
“我去后,官人便娶了欧阳娘子罢。”富清殊道。
冯京一时惶然,欲张口,又难以开口,原来她早已知晓。“抱歉是我负你。”
“官人何用道歉,官人何曾对我不好官人待我仁至义尽,这一生能与官人有此夫妻缘分,清殊已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