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静心守丧,毋须考虑这许多。”王安石又道。
欧阳芾无王安石那般高尚情操,对沈括叮嘱道:“在家也要好好念书。”沈括忙不迭地应声。
抽空欧阳芾还去了趟温仪那儿,三年未见,温仪的女儿已梳上双丫髻,着身红底小白花窄袖斜襟襦,会大大方方同客人打招呼了。
看这情形,估摸着独自打酱油也不成问题,只是小姑娘的兴趣爱好似乎在后院的几只促织上,温仪严正声明她从未教过女儿如何逮这些玩意,全是人家无师自通的。
欧阳芾觉得好笑,又莫名想到王雱再大点不会也某日跑来同自己说,“阿娘我给你看样好东西”,然后从背后掏出一只蛐蛐或蚯蚓,那样的话她一定会让王安石揍他。
寒暄数句,欧阳芾话至正题:“四娘,往后恐怕我不能再向你供画了。”
“为何?”温仪疑惑。
“翰林学士的夫人在行商贾事,传出去非为美谈。”欧阳芾笑笑。
温仪怔了下,脱口道:“是你夫君之意?”
欧阳芾摇首:“他从未如此说过,是我自己的意思。”
“从前你叔父官居高位,也未见你避讳,怎如今忽地‘想通’了?”温仪问。
“不一样,”欧阳芾道,“从前我叔父为官,仅仅为官而已。”见温仪仍不理解,遂接着解释:“四娘还记得庆历年间,范仲淹先生主持的新政么,彼时进奏院苏舜钦变卖废旧公纸置办酒宴,放在平时皆以为循照惯例,无人稀奇之事,那时却遭人检举,以盗用公钱之罪将苏舜钦削职为民,其余参宴士子亦遭贬谪。台谏官的耳目本是无孔不入,若真弹劾起来,只会防不胜防,如今夫君受官家赏识器重,我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毁伤他的理由,毋论任何方面。”
温仪默然半晌,道:“你居然想得这么多阿芾,我还以为你一直很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