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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礼。”赵顼着身淡黄色圆领宽袖袍,戴软脚幞头,足蹬白靴,是皇帝在宫中的常服,他简单应了,朝高滔滔作礼道,“娘娘。”

“官家今日怎这么早便视朝结束?”高滔滔语气温和。

“今日事务不多,想着早些来看望娘娘。”赵顼道,“听闻娘娘请了欧阳夫人来宫中叙话,料来这位应是了?”

“是呀,赶巧了,我们刚谈到官家,官家就来了。”高滔滔目露笑意。

“哦?谈我甚么?”赵顼坐下,好奇发问,宫女即刻为他添茶。

高滔滔视了眼欧阳芾,欧阳芾领会道:“太后同妾身说,官家品性端直、守正恭良,是因身旁臣子品性端直、守正恭良。”

赵顼笑了笑道:“娘娘说得是。”

“官家何处得知我请欧阳娘子做客?”高滔滔问。

“记不清了,许是哪名小黄门说的。”赵顼端茶轻抿,约略思考后一笔拂过,高滔滔闻言亦不再追问。

母子俩闲话了些家常,赵顼起身道:“不扰娘娘歇息,臣先告退了。”

高滔滔道:“官家累了一天,也早些休息罢。”

赵顼应了,又转向欧阳芾道:“欧阳夫人还要再坐坐么?”

欧阳芾连忙起身,跟着朝高滔滔道:“太后娘娘,妾身家中还有些事情,倘太后无甚要紧事,妾身也请告退了。”

高滔滔眉目舒展,淡道:“既家中有事,娘子便归去罢,往后闲时再请娘子来宫中坐。”继而唤身旁宫女为欧阳芾引路,欧阳芾以自己认得路婉言谢拒。

与赵顼前后脚步出宝慈殿,欧阳芾假装视路,始终将头低着。

宫墙森严,四周静悄悄一片,内侍宫女偶尔经过亦皆缄默不言。雕梁画栋,琉璃瓦盖,它们在宫中的岁月甚至比皇帝还长,皇帝一代代换去,如今又迎新君,赵顼站在宝慈殿外停下步子,往城角的阙亭望去,某瞬间他也以无形的方式留在了日月星辰当中,这种无形的方式与他身份有关,而与他本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