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卿懂得如何对百姓好,然国朝上下数以万计的官员对新法不以为意,惟图一己功利,欲借新法攀取高位,介卿于地方做官时亦见了许多,应当清楚才是。”
“至少他们可使政令实施。”王安石道。
“法令执行时走了样,便不是介卿的法令了,更非介卿的初衷,”欧阳芾道,“我知介卿需要用人,然任用唯利是图之人,对百姓的伤害胜于无人可用,我知介卿不惧骂名,然底下官员行政过失,怎可皆算在介卿头上,那些脏水泼在介卿身上,我会心疼的。”
王安石面色松动,他固不惧骂名,却始终惧怕家人与他同担骂名。
她说她心疼,他便会退步。
“青苗法自是利于百姓的法令,然正是这样好的法令更须谨慎小心,介卿将放青苗贷多寡记入官员政绩考核,虽可使官员积极推行新法,但同样使利欲熏心者有机可乘,那些将利息提至三、四成的,不分对象强行摊派的,介卿均得派出官员访查乃至惩戒,如此方可确保法令不成害民利刃。”
“介卿有雄辩之能,于廷议上可堵得人哑口无言,然真正能堵住悠悠众口的,惟令百姓欢声载道的新法实效。”
“介卿仅仅是遇到挫折了,并非失败了,雱儿摔倒了还会爬起来,介卿怎便早早放弃了呢。”
王安石道:“我未放弃。”
“那介卿还说要‘及早让贤’。”
王安石噎住,欧阳芾知他口是心非,也不继续拆穿,只就着站立的姿势将椅中的他揽入怀间,王安石顺势倚着她,抬手圈在她腰间。
他鲜少有如此依恋的动作,如此弱势而渴求抚慰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