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竟未闻,”赵顼登时知道自己遭地方官府蒙蔽了,颜面不觉冷厉,“是哪几个县,夫人毋须讳言,直向朕道来。”
欧阳芾如实述罢,思虑再三,搁在膝上的双手不禁攥紧:“陛下,妾身以为,既已有数县之例,可知此非一州一地情状,各路州县皆不免于此,妾身身为女子,本不该妄议朝政,但陛下问妾身看到什么,妾身答应过陛下,永不对陛下撒谎”
她将心一横,自座中立起,伏拜于赵顼眼前:
“妾身看见,官府权力甚巨,百姓莫敢违抗,以官府推行青苗法,对百姓确有伤害,愿陛下慎重考虑,至少——”
她堪堪抬首,却见赵顼目光略微愣怔,越过她头顶落至后方。
“王卿”
欧阳芾猝然回首,数尺之遥外,紫袍玉带,长身漠立而视者,不是王安石还是谁。
欧阳芾惊诧难掩。
王安石却像根本未曾视她一般,目光只在赵顼身上。
“未知陛下尚有客人,臣稍后再来。臣告退。”王安石略作一揖,袍袖甩动,转身便走。
赵顼忙欲追唤,却有人先他一步,欧阳芾迅速起身:“夫君!”
她连皇帝也顾不及,扭头便去追赶那人,却因起身太急眼前一阵浑噩。
大步离去的背影未作丝毫停顿,她心急如焚:“介——”
声音断在喉间,目里骤然一黑,欧阳芾摔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鼻中浓香缭绕,视线由朦胧渐至清晰,望着榻顶宽厚横梁,欧阳芾愣了良久,移目,珠纱帐帘外室之四隅皆设炉焚香,烟气氤氲,清幽扑鼻。
宫人见欧阳芾醒来,忙询问她身子如何。
“这是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