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又在做梦。
梦里交错的身影和声音,俱是所他熟悉的。
「方今治,当何先?」坐在殿上的青年问他。
「卿可在朕身侧,共同完成此愿。」
「介甫兄胸襟坦荡,霁月光风,非光所能比拟,」文士叹息,「往后,必不再作此矫情姿态。」
身着白色襦裳的男子温温一笑,笑里几多怅然,「这世上坚信我能够金榜题名者,惟有三人,一为欧阳公,二为介甫」
「介甫又要认为我迂阔了。」
熟悉的人影消失于一片茫茫白雾,王安石伫立其间,因着朦胧的视野微略蹙眉,过了未久,自白雾里传来年轻女子的交谈声,欢笑盈耳。
视线逐渐清晰,他看到一间明亮的教室,四名女子或坐或立,颜色愉悦地谈话,背后是巨大透明的玻璃窗——如果他能道出“玻璃窗”这个称谓的话——窗后大片湛蓝的天幕。
“那我们先走了,念念。”
三名女子挎着包向坐在画板前的女子摇手道别,而后穿过他,先后出了画室。
室内归于寂静,惟剩座中女子一人。
她提笔欲作画,似感觉到甚么,视线转向王安石伫立之处,眸底映出一抹修长的绯色官袍。
两人相视,她眨了眨眼,并未因他的衣着而奇怪,却是目露茫然:
“先生,您是?”
贴于墙壁的镜面照出他们彼此的模样。
二十一岁的欧阳念,见到三十岁的王安石。
启唇颇为费力,可王安石听清自己说了甚么,他说:“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