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样一双磊落含着笑意的眼睛看着,许愿收起了爪子,就如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即使情绪上困惑,性子也还是软绵绵的。
外表柔弱的人就这点吃亏,连生气也缺乏气场,更遑论站在她面前的,是个气场尤其强的男人。
“为什么?”她声音很轻,带着涩意。
所有的困惑、盘踞在心头的疑问,最后都凝结成三个字。
——为什么?
即便嘴上没有斥责,她清澈的眼睛却带着清晰的责备,他的行为给她带来了深深的困扰,她的眼神已明明白白表达出不满。
林季延自然看到了,他却一如既往的心思深沉,委婉地拒绝满足她的好奇心:“地上凉,回去睡觉吧,我们明天再说。”
“我不想等到明天!”许愿仰着脖子,异常执拗,“我等了你一星期,我要答案,你现在就给我。”
“为什么你要来?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她的语气里满是焦虑和急切,这是身处迷雾里的人普遍会有的反应。
林季延于她,是看不懂的存在,她是少有见他暴戾一面的人,但那是几年来的唯一一次,之后他都表现得很正常,大多数是柔风,有时是细雨,只是今年,细雨时不时幻化成暴风雨,她被淋个彻底。
而现在,他又成了一团浓雾,叫她雾里看花。
“别急,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明明这一切都是他带来的,他却表现得如同施恩者。
“没那么复杂的。”他安抚,“决定要过来,是因为你住的地方不安全。”
“那篇报道,我看到了。”
许愿了然,那篇女生夜跑被袭的新闻见报以后,恰逢某地一个女生独自出游,被人谋财害命抛尸大山,两件事一起上了各大社交媒体热搜,关于“独身女孩子是不是容易受侵害”这个话题讨论度很高。
那恰好就是两个月前的新闻。
然后隔壁这间屋子就被租出去了,所以时间点上确实是吻合的。
她勉勉强强接受他的好意。
堵在胸口的浊气也散去了一些,没有那么义愤填膺了。
“我很安全,你观察了两个月,不是看到了吗?”她干巴巴的,满脸都写着拒绝,“倒是你在我家门口抽烟,害我担惊受怕了好几天。”
——你才是我生活里最大的危险分子。
她在心里小声控诉。
林季延又伸手揉乱她的发,眼里的笑意没有退去,话语直白:“我又不是神仙,也有吃醋的时候。”
轮到许愿语塞。
那几根烟蒂,都是余巍送她回家后出现,他说他会吃醋,那他就是在吃余巍的醋。
她突然看懂了他的用意。
“你故意的?”她讷讷地开口。
故意让她发现那几根烟蒂,故意在她起疑心深夜偷窥时,故弄玄虚向她走来。
林季延欣赏她单纯又有点傻气的脸庞,不置可否:“我其实想试试看,你有多聪明。”
“果然脑瓜子还算灵光。”他笑着,“不会不那么让人放心了。”
许愿胸口起伏,眼里终于喷出怒火:“林季延,你可恶!”
两人明明对峙,可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因为一个板着脸,一个始终微笑,颇有涵养。
“是很可恶。”林季延竟然全盘认同她的指控,“我可不是会做无名英雄的好人,你一直知道的。”
他蹲下,目光和她平视,眼里波光粼粼,全是企图。
“你还应该知道,生活就是这样的,你越是想躲开某个人,越是躲不掉。”
“他会想办法找到你。”
许愿不同意:“不是的,生活不是这样的。”
生活是可以捏在自己手里,如果她更小心些,他根本没有机会站在她面前,亲口对她说这番话。
林季延看穿了她的沮丧,薄唇讥诮地勾起:“这不是我说的,是墨菲定律说的。”
“有空可以去看看那本书。”
他直起身,又像没事人似的摸了摸她的头顶,“回去睡吧,明天一起吃饭,来了g市那么久,最有名的叉烧都没尝过。”
听着他若无其事的语气,许愿的叛逆再次浮现,她掀起眼皮,黑色的眼珠里全是年轻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