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3【梵与道】

不过他们的英语说得极好,个个都是标准的伦敦腔,而非那种让人听着想撞墙的咖喱味英语。

别看普列姆昌德从小在农村长大,一度穷得只能在中学当老师糊口。但人家原本姓“拉伊”,典型的婆罗门姓氏,精通拉丁语、英语、印地语、波斯语和乌尔都语等语言。

印度进步人士和中国进步人士的区别,就在于这里了。

印度的民族独立运动,是新兴资产阶级发起的,代表着资产阶级的诉求。他们的进步人士99都属于高种姓,或许对低种姓和贱民抱有同情心,但也仅是同情而已,属于上层阶级施舍般的“善心”。就连甘地,也是被迫妥协,才答应在建国后给贱民选举权。

而中国的民族独立运动,则来自整个中华民族。不管是商人、学者、地主、农民、工人、手工业者,都以国家独立、民族复兴为出发点。即便独裁如常凯申,也会颁布一系列惠及底层贫民的政令,虽然这些政令都在施政时搞歪了,但终归得做做样子。

印度真正缺少的,是一种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精神。它的阶级早已固化,现在是这样,再过五十年还是这样,甚至有可能一百年后也无法改变。

为什么大部分印度人家里没厕所?

因为厕所粪便是肮脏的,即便最低种姓的人都不愿触碰,掏粪工人的活儿只能由贱民来做。但贱民又是不可接触者,比粪便还肮脏,四大种姓者不可能让贱民进自己家掏粪。

这就形成了一个死循环,导致厕所在印度成为难度近似于土改的大难题,以至于莫迪老仙喊出“厕所革命”的口号。

普列姆昌德似乎对周赫煊极为推崇,他说:“周先生,你的巨著《神女》,我前后拜读了不下十遍。那真是太妙了,魔幻现实主义让我深深着迷。我曾尝试着模仿,可惜我的文风并不适合。”

“伟大的作品不拘泥于形式,拉伊先生你的同样精彩。”周赫煊没有说假话,他是真的读过普列姆昌德的。

20世纪的印度文学家,在中国最出名的自然是泰戈尔,其次便是眼前这位普列姆昌德。特别是新中国建立之初,普列姆昌德在中国备受推崇,因为他的作品经常反应农村问题,被中国研究者认为是印度贫下中农代表作家——其实人家是婆罗门地主呢。

普列姆昌德说:“《神女》让我知道了一些中国的情况,特别是中国农村,你们那里似乎没有种姓制度?”

“是的,从公民基本权利来看,所有中国人都是生而平等的。”周赫煊摇头道。这是他刚学会的技能,在印度摇头是表示赞同肯定。

诗人乔什·马里哈巴德感慨道:“在这方面,中国天然比印度更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