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外祖母过世,他应该难受,但他心绪是平复的,无悲无喜,他只做着他应该做的一切。
还是玉娘拍拍他,“四哥不要难受,曾外祖母是喜丧,是好事儿,四哥早点回屋睡吧。”
裴危玄迟疑下,点点头说,“玉娘也是,你也早点回房歇息。”
许沁玉并没有难过几日,因为就如同她所说,曾外祖母是喜丧,是值得高兴的事儿。
人生走到最后,儿孙孝顺,最后还有儿女陪伴在身边,也没大病,还是睡梦中安详离开,这有什么难过的?她也希望自己以后能这么个死法!
所以许沁玉很快想开,心态就好起来,又开始忙起许记的事情。
天气渐渐暖和,许记加了三道火腿做的菜。
一道腌笃鲜,一道素菜炒火腿,还有一道蒸火腿片。
果然新吃食也是大受欢迎。
但就算是这几道新吃食,也是每日限量供应,因为火腿不多,她让鲁夫人的商队给京城里头带了十条,自己还得留三十条明年可以生吃用,过年也吃了两条,就剩了五十多条,所以只能限量供应。
还有食肆的豆瓣酱腌菜腐乳松花蛋这些都差不多用完了,许沁玉又赶忙腌制了一批。
豆瓣酱里头加的是茱萸,味道其实不算正宗,许沁玉都迫不及待希望四哥那边的辣椒可以大面积种植对外售卖,这样就能吃到正宗的川菜,豆瓣酱等等的辣菜。
到了正月十五,裴危玄同家里人说了声,说是商队要启程,所以他也该出门了。
其实是过去岛屿上,烧制琉璃的作坊还差最后一步重要工序,他需回去监督,等作坊盖好,就能开始烧制琉璃。
正月十五裴危玄离开了。
不用说,许沁玉又给他准备了一大包吃食,这次做的是酱猪蹄,正好许记也加了道酱猪蹄,就多酱了些,让四哥路上带着吃。
这些酱猪蹄,裴危玄自己吃了一个,剩余的都带回岛上。
岛上小孩看见他都忍不住欢呼,“裴大哥回来啦!”
“裴大哥带着好吃的回来啦。”
裴危玄怔了怔,有些无奈。
等人走,许沁玉才突然想起,她似乎打算年后跟四哥还有闻氏商量下跟四哥和离的事情,毕竟两人当初成亲也是被逼无奈,等和离书写下,她跟四哥也能兄妹相称,或者她认闻氏做干娘,但就算如此,她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裴家,准备再去外面买个宅子,自己搬出去住。
这也是为四哥以后娶亲着想。
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就算认作兄妹,也还是没血缘关系,没有哪个姑娘可以接受自己的丈夫家中有个认来的妹妹一直住着。
所以等说开后,她肯定会搬出去,平日也就逢年过节的当做亲戚来走动走动。
现在四哥又出门了,也来不及说。
罢了,等四哥回来再说吧。
…………
而正月十五,岳为民终于从饶州城回了。
回到冬家后,他还是心不在焉,都没发现冬氏的异常。
冬氏看着眼前的丈夫,心里发冷,面上也是冷冰冰的。
岳为民没注意到妻子的异常,只是问道:“骞哥儿了?这会儿都已经快酉时末,他怎么还没回来?那许记的东家都快把他当个骡子使唤,说是教他做菜,可平日也不见他做几道从许记学来的菜给我们尝尝看,都不知那小厨娘是不是真心实意教他,还是忽悠他忽悠咱们,等骞哥儿回来,让他过去小厨房,我考考他,看他在许记学的到底如何。”
他说完,见冬氏不说话,抬头就见妻子很奇怪的望着他。
“夫人?”岳为民有些奇怪,他一时也没多想,不知家里人早知他在外头的情况。
“恩,等骞哥儿回来再说吧。”冬氏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岳为民恩了声也没再说话,躺在贵妃榻上准备歇息歇息。
冬氏突然说道:“你才回来,要不要过去看看席哥儿,他也很挂念你。”
岳为民嘟囔一句,“有什么好看的,席哥儿都多大了,我才回来也累得慌,让我歇会儿。”
冬氏冷笑一声,果然,他连跟了他姓氏的席哥儿都不是真正爱着的,他觉得席哥儿也有她的血脉,只要沾染上她的血脉,会让他忘不掉自己是入赘冬家的事实,让他心中自卑不已,他爱的只有柳娘给他生育的孩子。
冬氏又淡声说,“既然累得慌,明年过年就莫要回去祭拜二老,或者让儿子女儿都跟你一起去,两个儿子都大了,也能帮你不少忙。”
“不用,不用。”岳为民身体一僵,说道:“路程遥远,特别是俞姐儿,她自幼娇生惯养的,哪里受得住这个苦头。”
冬氏这才没继续说话,只是又冷笑了声。
没多大会儿,冬骞从许记回来,见到岳为民,他的心绪也很复杂。
岳为民见到长子,说道:“骞哥儿回了,走,现在过去小厨房,你做两道许东家教你的菜给我瞧瞧,让爹看看她是不是真心实意的教你,咱们才是你的亲人,不会坑你的,万一那许记的小厨娘就是想找个劳力,不好好教你,爹可不会放过她。”
也怪不得他着急,他本来打算去年的年底就跟冬氏和离,只是没想到儿子去了许记,他又有些惦记着许记的菜谱跟配方,所以才耽误下来,他现在只想快些把许记的几种增鲜的调料的配方弄到手,不弄到那些菜谱的配方也无妨,只弄到几种增鲜的调料就成,他觉得许记的吃食美味,同那调料很大关系,等拿到几味调料的配方,他就能跟冬氏和离,他不想继续等下去,等两年后骞哥儿离开许记,才把配方弄到手,太久了,他只想尽快带着柳娘和他的孩子去京城,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留在源宝镇和东来居一天,他就记得他是入赘冬家,满是屈辱。
冬骞面色复杂,问道:“父亲,你怎么能如此对待我跟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