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渐没有冒然去找程希觉对峙,到弗雷公司大厦下,先给宋律师打了一通电话,直白询问波罗传媒收购事宜。
宋律师如实奉告,这件事没什么好瞒的,程希觉前些天才让律师团队查了协议,一条一条核对协议有无漏洞,看起来确实担忧不能如期离婚,好在协议经过层层审核,没有任何漏洞可钻。
顾渐挂断电话,上了弗雷顶层的办公室,结婚那天秘书见过他一次,笑吟吟地替他刷了电梯卡。
偌大的办公室宽敞通明,巨大的电子屏幕显示一望无际的高尔夫球场,程希觉踏在碧绿柔软的草坪,双手握着球杆,俯身潇洒利落地进球。
秘书通过电话系统汇报了顾渐的到来,程希觉撂了球杆,扯起毛巾擦擦汗,不急不缓地换下休闲的装扮,穿上俊雅的衬衫西裤,挑了条陪衬的深色领带,顺便喷了点淡雅的男士香水。
然后,他坐在转椅上,心不在焉地拿出一沓雪白的文件。
片刻后,扣门声响起,程希觉端着文件翻开,语气漫不经心地说:“进。”
顾渐推门而入,姿态散漫地坐进软皮沙发里,修挺的长腿随意交叠,这套动作一气呵成,自然地如同回自己家,慢悠悠地开口:“程总。”
程希觉侧头瞧眼腕表,“你来的正是时间,一起吃午饭,到上次你喜欢的那家。”
“我吃过了。”
顾渐懒得绕弯子,不动声色地看着程希觉,懒洋洋地说:“程总骗我有意思么?”
程希觉瞬间心知肚明,明知故问:“哦?我骗你什么?”
顾渐轻笑,透澈的眼眸洞若观火。
程希觉佯装思索,几秒后,身体后倾靠着椅背,“波罗的收购事宜一切正常进行,但出于某些原因,我不能和你按约离婚。”
顾渐歪过头,静静地看他,“什么原因?”
程希觉低头捏下鼻梁,神色深沉,“我母亲一直敦促我领养孩子。”
顾渐下意识瞥眼腹部,若无其事地等待下文。
程希觉仰起脸,低低叹息一声,“我并不想领养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我和你结婚除了商业利益的牵扯,也想通过婚姻来拒绝我母亲插手我的生活。”
顾渐听得淡定,程希觉太聪明了,并且善于识人,断定顾渐和顾仁郁关系恶劣,不会主动联系顾仁郁确定事实。
确实如此,如果不是因为怀孕,不能拖到肚子显怀再谈离婚,顾渐是绝对不会联系顾仁郁的。
程希觉疲惫地揉几下额角,声音里透着万般无奈,“我个人的资历谈得上优良,如果办领养手续,审核轻而易举,但现在我们结婚了,你的履历上有些……缺憾,儿童福利机构不会批准你的履历领养孩子,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拒绝我母亲的理由。”
最高明的瞎话不是混淆是非,而是混杂部分精挑细选的真相。
顾渐懒得辨别他是否故伎重施,直接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婚?”
程希觉不悦地眯起眼,模棱两可地回答:“需要等到我什么时候能说服我母亲放弃领养这件事。”
说了等于没说,时间全在程希觉的掌握之中,只要他愿意,拖个十年八年都没问题。
顾渐摇摇头,冷淡地道:“不行,你不能违约。”
程希觉晓之以情不能打动他,只好动之以理,“协约解释权归我所有,我不承认这是违约。”
纯粹的强盗逻辑。
谈什么都可以,但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