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怕的是什么?
问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答案。
其中或许会有人说是两个男人相对无言的尴尬,但是此时坐在房间里的两人并没有半点的尴尬,无论是谁在想要别人命,或者被人要命时,都不会感到尴尬,因为杀人者会心潮澎湃,要被杀者只会心中恐惧。
但楼近辰的心情并没有澎湃,并不是因为他杀人杀多了,尽管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他对于杀人再也不会感到恐惧,但是对于生命的尊重从未曾丧失。
下手可以不留情,但是下手前是慎重的。
火沛的额头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水,刚才他亲眼看到楼近辰杀起人来是那么的干净利落,那是毫不留情啊。
“什么杀你,楼近辰,你在说什么?”火沛说道。
“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不瞒伱说,楼某对于危险的感知尤为敏感,第一次见你之时,便感觉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炙热杀意,但很快你就收敛了,当时人多,我也无法确定,但将之放在心中了。”
楼近辰坐在那里,手上空手,什么都没拿,剑还挂在墙上。
“但是刚才,我感觉一股浓烈的火意在远处闪烁,你的心鬼清晰的展现了你的心意,你想杀我,但你收束心鬼的能力,可比我那位独守偏僻小观的师父都还要差。”楼近辰如拉家常般的话,却让火沛感受到了无尽的压力。
火沛感觉自己应该是受到了羞辱了,他很想反驳一句说:你那乡僻的师父也配与我相比?
但是他却沉默了。
“你想杀我,是因为什么呢?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你。”楼近辰顿了一下,说道:“不过,我却杀过五脏神教的一个人,那个人叫萧桐,不知与你是什么关系?”
楼近辰的问话,似乎问到了人的痛处,他再也忍不住了,眼中的怒意涌动,使得灯笼上的心鬼跳动,他说道:“你杀了我外甥,我最心爱的妹妹唯一的儿子,你还他命来!”
楼近辰看了一眼那灯笼上的心鬼随着他的大怒,如一条火蟒窜起,像是随时都要扑过来。
“我杀他,你是知道原因的,杀他是因为他帮秘灵教的人来拘走了我师父的心鬼,这我岂能容他?总坛之中,也是派了人去调查过的。”楼近辰说道。
“杀人偿命,你亦有亲朋好友,你的亲朋好友被人杀了,你也会去为他们报仇,你连朋友的女儿受到欺辱,你都可以为她杀京城公子和当朝将军。我为什么不可以为我外甥报仇?”火沛两眼通红的说道。
楼近辰这一刻明白,在有些人那里,为亲友报仇,是不需要分对错的,只分感情深厚。
“为亲友报仇,没有什么不可以,是堂堂正正的理由。”楼近辰说道:“那么刚才你在他们两个人对我出手时,你为什么不出手?”
楼近辰的一句话又问到了他的痛处,他刚才是真的想出手的,所以被楼近辰察觉到了他的杀机,但是想出手,和有没有出手不是同一件事,因为楼近辰杀人太快了,快到他在等着一个绝佳的机会,想要一击致命之时,那两人居然已经一死一逃。
“那两个人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恐怕也无法蒙混进来吧。”楼近辰说道。
火沛再一次的沉默了,他是知道那两人本事的,一个人手中有一件神秘拘禁法器,无人可躲,另一人的御银丸之术,极为精湛,有着‘银芒夺魂’的称号,很多身体自由的人,也无法在他的银丸之下逃脱。
在他心中,楼近辰又常常不带剑在身边,身为一身本事都在剑上,却又没有带剑的人来说,没有剑,便失了一半的本事。
这种情况下,有两人配合,一个拘禁,一个杀人。
拘禁的人吸引注意力,杀人者藏于一边,银丸剑罡升起倏忽而至,又有他在一边策应,当是万无一失,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楼近辰居然还有一门剑气法术。
不由的想起曾经在总坛之中,某一天夜晚,他看到有一道白光在黑夜里跳动闪烁,所有人都以为是楼近辰在御银丸,原来不是,楼近辰是另修了一门法术。
“那么,你又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我本只想跟大长老说一声,让五脏神教来处理此事,毕竟在太学之中杀了五脏神教的人不太好,可你为什么还要追到我这里来呢?”楼近辰问道。
火沛两眼通红,像是燃烧,他的脸也通红,沉默着。
“你还是不甘,还要来我这里探探虚实吧?是想看看我有没有什么破绽让你能够抓住,又或者,你想来我这里寻一件拥有我气息的衣服,或者是毛发,又或者是还有别的什么方式,下蛊、诅咒?”楼近辰仿佛要探寻他的目的一般。
火沛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因为他的想法与做法,都被这楼近辰说了出来。
然而那种自翻脸以来,那桌子的角,边缘、一切有边有角的器物,在他的眼中都似成了剑锋与剑尖,这让他不得不谨慎。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一切的杂念妄想都排入到心鬼之中,那原本已经慢慢缩小的心鬼又瞬间窜起了火焰,如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