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卿心中后怕。
“这个人心思可怕,你不是他对手。他也料定他真做了什么,你不敢吭声,华帝信任他,就算不信任他了,你也讨不到好处。反倒是他可以拿此威胁你,让你做他的禁.脔。”
涟卿微怔。
他继续道,“华帝病重,你如果登基了,他什么都不是;但他如果拿捏住你,最好再让你体会一两次朝堂险恶,你只会转头找他,一次两次,他会让你觉得,他一直在帮你,你慢慢就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
涟卿噤声看他。
他沉声道,“你该早告诉我的,我没那么快能捋清京中所有关系。”
这次如果他不是自己来了,陈壁来未必能应对洛远安。
涟卿语塞,“我……”
陈修远看她,“是不是在想,他怎么不追你?”
涟卿的表情等于默认。
陈修远应道,“洛远安是条老狐狸,他见状不对,就不会冒险。你没受驱蚊香影响,他不知深浅,所以不会乱来。他处心积虑才走到今日,城府比你想的要深得多。”
涟卿看他,“所以,小沙弥是你一早就安排好的,不是临时的?”
他轻嗯一声,“只要你单独同洛远安在一处超过一炷香时间,他都会去。”
涟卿终于明白了,岑远昨晚的字条里告诉她,明日别怕,是真的。
涟卿眸间温润……
陈修远微楞,继续低声道,“洛远安这只老狐狸不会轻易自乱阵脚,回京前想要绝了他的心思,就要让他先乱。”
涟卿忽然想到,“刚才的刺客,是你安排的?”
正因为诧异,所以忽然抬头,所以正正好好唇间抵上他唇间。
她愣住。
他也愣住。
四目相视里,他平静道,“你不是特意的,别介意。”
涟卿心跳莫名加快:“……”
她不想他知道,但离得这么近,他应当连她的心跳声都能听到。而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她呼吸也明显比早前急促了很多。
他又不傻,不会觉察不出她的异样。
她尽量克制,“岑远,我,我有些难受……”
是药性上来了,如果昨晚不是察觉并熄了那盘驱蚊香,她方才同洛远安在一处的时候,药性就该上来了。
一切都在洛远安的算计中。
涟卿心中的后怕再度浮起,只是后怕过后,又有些不受控得燥热,想朝身前的人靠近。
她也明显往他贴近了些,颤声道,“岑远,你先出去一会儿……”
刚说完又觉得不对,在外面会被发现。
他是听她说话的声音都不对了,也主动贴近他。
他沉声,“信我吗?”
她的意识在一点点不受控,也轻嗯一声。
他温声道,“那闭眼睛,靠过来。”
这个时候,她脑海中似是已经不受控,听到的只有他那声蛊惑的“那闭眼睛,靠过来”。
她靠上他,他鞥呢感觉她身上都是滚烫的。他同她这么近,时间再长些,他也未必能清醒。
“没事了。”他温声安稳。
她轻嗯一声。
她以为他要伸手抱她时,他手刀拍在她后颈处。她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安静靠在他怀中。
他太熟悉她身上的味道,熟悉每一处。
眼下,她靠在他怀中,似是受惊之后的兔子,终于有了安心之处。
陈修远才有心思继续想洛远安的事情。
洛远安比他早前想象的还要再手段下作些,而且这种下作是藏在温和儒雅外衣下的。
涟卿就算吃了亏,在旁人眼中,恐怕洛远安才是不得已那个……
不让他做惊弓之鸟,他就一定还会犹豫要不要对涟卿下手;眼下闹这一出,就算他早前做了再多周密的安排,也都没用了。
寒光寺来了刺客,东宫险些被掳,这一路回京,禁军都会严加戒备,涟卿也安稳了。
收起思绪,他仰首轻叹。
其实更后怕的是他,他要是再迟来一两个月,她怕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郭维快步入了禅房,还是一脸慌张,“上君,寺中都搜完了,还是没找到东宫下落。下山的路都封锁了,但五脉山太大,不确定刺客会不会涉险从后山这样的地方走,也都派人查看了,眼下还没消息。”
洛远安脸色罕见得难看,“继续找,一定找到东宫下落。”
郭维应是,而后,又抬眸看他,“不知道是不是同早前后山的踪迹有关。”
洛远安眸间掠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敛去,郭维并未察觉,洛远安沉声道,“把寒光寺前山后山都翻过来也要查,一棵树,一根草都要查,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在寒光寺生事。”
“是!”郭维一手抚着腰间的佩剑出了禅房。
洛远安这时的脸色才阴沉得怕人,早前后山的人是他安排来支开郭维的,谁知道真的来了刺客!
若是顺藤摸瓜查到他这里,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洛远安好似一口闷气郁结在心,涟卿没有握在手里,事情还朝着全然没料得的方向发展。
洛远安捏起手中的杯盏,下意识是想砸下的,但清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平缓放下——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郭维一走,洛远安才开始重新复盘刺客的事。
能到寒光寺这样禁军聚集的地方行刺,必定九死一生,势在必得,怎么会朝他放了冷箭,但这一箭没有致命就走了,怎么会这么惜命?
但如果不是真的刺客,为什么要在这里闹这么一处,搅一滩浑水?
洛远安指尖轻叩桌沿,越发觉得此事应当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