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晃三五日很快过去。
魏相问起她太傅授课时,涟卿如实应声,而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古籍典藏岑远让她抄过了,朝中之事也每日都同她议论,她从早前只是听魏相说,变成眼下能与魏相讨论,就算是史册,岑远也照本宣科念了,虽然念完就扔在一侧。
但魏相这处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岑远这人做事,滴水不漏。
……
又是三五日过去,岑远来京中也大约有十余日了。
这十余日,她与岑远之间仿佛也慢慢有了默契。
譬如,他知晓她能想出来的,他就会引导她去想;她有时想糊弄他,他又总能识破;也譬如,她真的戒了冰饮,改饮凉茶,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相反,她也有慢慢熟悉岑远的地方。
譬如,他看她抄书的时候,总会出神;见她皱眉的时候,会在她身侧俯身,指尖翻过书页,同她耐性解释,她也会不经意间闻得到他身上的香囊味。
她记不得早前很多东西,但记得这个香囊的味道,他同爹娘和哥哥用的香囊一样,她觉得好闻,有时会也会莫名觉得亲近。
有一次,他离得很近。
她心中有些晚恍惚,转眸看他时,他淡声,“专心。”
涟卿:“……”
转眼就至六月下旬。
寝殿内,涟韵问起寒光寺一行的行程,洛远安这处都已安排妥当。
“这次去的时间有些长?”涟韵看了看册子。
“阿卿不是说前一阵梦魇吗?让她在寺中多待几日,驱邪避祟,我先同她去两日,然后早些回来陪你,留人在寺中就好了。”上君说完。
涟韵点头,似是又想起什么一眼,“你提前告诉阿卿了吗?她好像昨日还不知道此事。”
洛远安轻叹,“还不曾,这两日太忙了,听说她这几日在专心同太傅念书,原本是想着别让她分心了,等临去寒光寺之前再告诉她的,一晃都到今日了。只能等稍后她来寝殿,再告诉她明日启程的事,是我疏忽了。”
……
等出了寝殿,有内侍官迎上,“上君。”
洛远安会意。
“查到了吗?”角落处,洛远安轻声问起。
“查了,岑远的确是入京了,沿途的行径都对得上,相貌和年纪,也确实同太傅对得上,应当不会有错。”
还真是岑远?
洛远安还是觉得奇怪,一个早前不入仕的人,怎么会突然改性子?
他头一遭想到的就是冒名顶替。
洛远安轻声道,“打听过了吗,魏少群(魏相)是怎么把人弄来的?”
“打探过一圈,没人知晓,魏相身边的人口风又紧,但听小道消息说,魏相原本想找罗逢中老大人,老大人才出面让太傅来的京中……”
洛远安敛目,没有应声。
内侍官凑近,“魏相堤防着上君呢。”
洛远安看了他一眼,平静道,“魏相是为社稷好,不要妄议。”
内侍官会意颔首。
京中茶肆处,有人走近陈壁,也忘他手中塞了一物,“头儿,有陈蕴的消息了。淮阳郡王府。”
人在的时候,陈壁没动弹;等人不动神色离开,陈壁才展开掌心,是枚陈蕴惯用的犬牙镖镖头,不常见,也不会有其他人用。
等回了千水别苑,陈壁将镖头递给陈修远,“主上,在淮阳郡王府找到的。”
陈修远仔细看了这枚犬牙镖许久,而后攥在手心里,是在淮阳郡王府出的事……
“让人继续查。”陈修远声音低沉了下去。
“是。”陈壁应声。
陈修远目光继续落在手中那枚犬牙镖头上,离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离越来越近了。
淮阳郡王府……
陈修远攥紧手心,脑海中都是早前的浮光掠影。
很早之前,他同涟恒都在白芷书院念书,因为年纪相仿,又玩得到一处去,两人好到可以穿同一条裤子,也一起逃课,一起恶作剧,也有往夫子茶水里加鸡血最后一起被轰出课堂罚站这样的事……
他与涟恒三年同窗,两人近乎都在一处。有一年的年关,他回不了燕韩,涟恒邀他来过西秦过年,那时候,就是去的淮阳郡王府。
他记得淮阳郡王和夫人,也记得淮阳郡王府很多人。
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陈修远收起那枚犬牙镖。
……
临近晌午了,陈修远一直在书斋中翻书等着,但等了许久还是没见涟卿身影。
“殿下还没回来吗?”已经迟了一个时辰,陈修远问起。
名唤瓶子的内侍官应道,“太傅,方才问过了,殿下还未回。”
陈修远颔首,内侍官退了出去。
书斋中,陈修远转眸看向一侧的铜壶滴漏,都这个时候了,早朝不会拖这么久,若是在天子处有事,涟卿会让人送信。
她被事情绊住了……
陈修远朝陈壁使了使眼色,陈壁会意去打探。陈壁刚走,瓶子又来了近水阁中,“太傅,方才宫中来消息了,陛下让殿下随上君去寒光寺祈福,路上往返加上在寺中的时间,差不多要六七日去了。”
陈修远不急不缓,“早前没听殿下说起,什么时候动身?”
瓶子应道,“说是明日,殿下原本要回东宫了,陛下忽然身子不适,殿下留在宫中照顾。听宫中的意思意思,殿下今晚应当回不来了,明日会同上君一道从宫中离京。惠嬷嬷已经在替殿下收拾用度了。”
陈修远看了他一眼,而后平静道,“知晓了。”
瓶子拱手退了出去,陈修远才缓缓放下手中书册,指尖轻叩桌沿……
寝殿中,涟卿一直心神不宁。
她没想到天子今日会忽然同她说起去寒光寺的事。
寒光寺是皇家寺院,路上往返加上逗留的时间,要六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