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从戎喜滋滋的跑开了,徐青脸板着,实际上却一脸头疼。
回到洞里,这处战地医院小驻地里面一半躺着七连,一半躺着伤员,大家看到徐青回来,都随口问了几句,徐青点头,径直坐下来眯眼休息。
他刚刚说的简单,其实内心依旧沉重,心里在不断的盘算着,总不能不顾一切,发动武装反抗吧?部队军令如山,多少铮铮铁汉不怕硬刀子,就怕这软刀子……
时间很快就过去,这朝鲜的天象并不随着人的心思而变,乌拉拉的雪在漫山遍野的飘,十二月八号,距离美国人的圣诞节又近了一步,天气却又转为一个更加剧冷的状态。
余从戎苦等两天,开始高高兴兴,白天里拿着一把没上缴的破坂三八,在洞口坐着,迎着巨冷的风雪擦得雪亮,别人问他干嘛,他对着刺刀哈了一口气,说:“等着亮剑!”
然而事实并没有向他想象的那样发展,他眼瞅着,万里天天从极早稀疏星月的凌晨就出发,到很晚的时候才回洞里,走时匆忙,回时沉重,他意料中的七连全体备战的情况,却什么也没发生。
他又问了几次,仍无结果,于是心里那股憋屈劲又慢慢起来了!
特别是在八号,这一天的下午时分,突然有位军干部来这医院驻地接轻伤员走,而李长贵的名字就赫然出现在名单之上……
“六营三班,李长贵。”
“人在不在?李长……”
“到!”
李长贵一骨碌的从地上爬起来,尽管一条腿还包扎严实,但用树枝木板做了个支架,走动起来没有什么大碍,他面无表情的起来敬了个礼:“六营三班副,李长贵报道。”
这年头也没有人有什么照片,只拿铅笔在小小的笔记本上用繁体字写下“李长贵”,没有军衔,也没有具体称呼,只用星号打个标记,所有跟解放军有关的东西都消弭了。
“好,你们几个都跟我来吧。”军干部简单的对了一下籍贯信息,随后领着他们往外走。
余从戎正坐在洞口,拿石头打磨着一颗黄澄澄的金属子弹壳,忍不住将手里的石灰岩捏的粉碎,掉落在地上。
“你等等!”他面色铁青的站起来,几步追上去,那位军干部吓了一跳,看他气势汹汹的,连忙持枪阻拦喝道:“这位同志,你干什么?”
余从戎生硬的说:“不关你的事,让开,我有话要跟他讲。”
军干部正要继续说话,李长贵开口了:“同志,让我跟他说两句吧,不耽误你们功夫,我这一仗还不知道回不回得来。”
“好,两分钟。”军干部神情犹豫了一下,把枪放下,不过没走远,退到一旁看着。
李长贵说:“余腿子,认识你很高兴,如果有可能的话,以后咱们回国内再见吧,你就别送了。”
“瞧你……别不信呐,别以为就你们七连厉害,我们工兵营也没一个是孬种。”他见余从戎脸依旧板正,笑着比了比自己的伤腿道:“我这腿脚别看它现在瘸着,打敌人靠的是手,是枪,回头我一定全须全尾的站着在你面前。”
“好,老李,记住你说的这话,你得好好活着,活着回来。”余从戎点头,然后又转过头来问:“这位同志,能告诉我他们分配到哪,打哪个山头不?”
“这是机密,我也不知道。”军干部守口如瓶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黄草岭吗?我回头就打上去!”余从戎也不生气,握住拳信誓旦旦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