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这道声响后,瞬太郎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道声响之所以能让瞬太郎不得不注意起来,便是因为这道声响对身经百战的瞬太郎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是箭矢重重扎入木头后,才会发出的声响。
近乎是身体本能似的条件反射一般,瞬太郎拔出背上的一柄刀,然后迅速躲进房外的弓箭手绝对射不到的射击死角里面。
在射击死角内移动着。
来到房门旁后,瞬太郎没有冒冒失失地直接冲出去,而是先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瞬太郎的家,就像沙漠里面一棵孤零零的仙人掌一样。
因喜欢住在安静的地方的缘故,瞬太郎的家位于不知火里中一处较偏僻的地方,四周也没有什么邻居。
现在这个时间点,瞬太郎的家外面除了风、月光、黑暗之外,别无他物,别说弓箭手了,连道人影都没有。
——已经走了吗……
外面已感受不到半点人的气息。
据瞬太郎猜测,那名弓箭手在对准他家放了一箭后,就迅速离开了。
瞬太郎将房门拉出一条可供他一人出入的缝隙,走到房外。
刚步出房外,瞬太郎便见着在他房门旁的那根木柱上插着一根已入木半寸许的箭矢。
箭矢的箭杆上绑着一个如成人拳头般大的小布包。
既然能用箭矢直接射过来,那边说明这小布包里面所装着的东西绝对不重。
拔下箭矢,解开绑在其上的小布包后,瞬太郎瞅见里面只装着2样东西。
一封叠得四四方方的信,以及一截和服衣袖。
在看到这截衣袖时,瞬太郎的第一反应是好眼熟。
将其展开来细看后,瞬太郎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好眼熟。
在弄明白为什么会感到眼熟的同时,瞬太郎因惊惧而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
瞬太郎连忙收起这衣袖,然后把那封叠得整整齐齐的信铺陈开,一目十行地看着上面的字句。
……
……
啪沙、啪沙、啪沙……
没有任何闪避的理由,阴沉着脸的瞬太郎,踩着地上的枯枝与烂叶,左手拿着那截和服衣袖,右手抓着那封信,笔直地朝身前的黑暗走去。
瞬太郎现在正在不知火里西北方的某片既没有名字,平常也没有什么人会前来此地的树林里。
周围只有风、树木、月光以及没有光芒将其照亮的黑暗。
在一直走到这片树林的深处后,才终于多出了一样和周围的风、草、树等物格格不入的东西——一道正隐藏在树荫下的人影。
瞬太郎刚看见前方这道的人影,这道人影便径直朝瞬太郎走来,并先瞬太郎一步地轻声说道:
“瞬太郎大人,您终于来了。”
在人影的这道话音刚落下时,他刚好从昏黑的树荫下走出,来到一束月光底下。
皎洁的月光打在这道人影上,照亮了一张瞬太郎还算熟悉的脸。
望着这张脸,瞬太郎那像是每寸皮肤都紧绷着的脸,多了许多深沉的阴影。
阴影之中,又夹杂着几分错愕。
“惠太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极太郎呢?给我寄这封信的人就是你吗?”
这道立于瞬太郎身前的人影,正是惠太郎。
背着短枪与一个不知装着什么东西的大布包,就这么站在瞬太郎的跟前。
瞬太郎知道极太郎和惠太郎率领着一众忍者于今夜去执行某个任务了——虽然他并不清楚他们去执行什么任务了。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收到极太郎他们回来的消息。
瞬太郎原以为他们眼下仍在执行他们的那个任务,结果惠太郎现在竟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瞬太郎对惠太郎最大的印象,就是跟屁虫——极太郎的跟屁虫。
他和极太郎简直形影不离,不管极太郎去做什么,他都一定跟着去。
极太郎每夜都去吉原玩乐,惠太郎也每夜陪着极太郎去玩乐。
见着惠太郎后,瞬太郎下意识地认为极太郎也在附近,所以向四周看了看,同时捏紧了手中的那封信。
“瞬太郎大人。”面无表情的惠太郎用着平静的口吻,“写这封信的人并不是我。只不过刚才用弓箭将这封信送到你家门前的人,倒的确是我。”
瞬太郎刚想大声吼出“那到底是谁写了这封信”时,陡然听到在惠太郎的身后传来2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同时,有一道对瞬太郎来说也同样相当熟悉的声音,随着这2道脚步声一同响起。
“晚上好呀,瞬太郎。这似乎还是我们第一次在这种深夜里见面呢。”
话音落下,2道人影从昏暗的阴影处走出,渐渐被光亮所勾勒出身形、容貌。
望着自惠太郎的身后出现的这2人,瞬太郎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他脸上的肌肉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开始不受控制地露出疑惑与惊讶,用有些嘶哑的声音,唤出这2人的名字:“真太郎……半之助……”
真太郎平常沉默寡言,脸上的表情也不多。
在瞬太郎的印象中,他就没见过几次“微笑中的真太郎”。
此时此刻,这幅极其罕见的画面,就出现在了瞬太郎的眼前。
面带着温和微笑的真太郎,一点一点地朝瞬太郎走过来。
走在他身旁的,是统领着那帮伊贺忍者的半之助。
半之助此时也和惠太郎那样背着一个布包,不过他所背的布包,体积要比惠太郎背上的那个要小上一些。
在真太郎和半之助来到惠太郎的身旁后,惠太郎向二人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站在了真太郎的身后。
在短暂的疑惑和惊讶过后,瞬太郎的脸上的神情重返凝重。
瞬太郎还没来得及出声,真太郎便率先开口道:
“你手中的那封信是我写的。”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担心太夫的安危。”
“不过你放心,太夫现在很安全。身上连处破皮都没有。”
真太郎的这番话,让瞬太郎将手中的那截衣袖,以及那封信,都捏得更紧了些。
刚才,在细看这截和服衣袖后,瞬太郎就立即认出——这是风铃太夫的那件只有在接待客人时才会穿的那套和服的衣袖。
这套和服造价不菲,全江户……不,应该是全天下只有太夫她才会有这套和服。
因为瞬太郎不止一次开太夫的玩笑,说太夫穿这套衣服就跟穿了套棉被在身上一样,所以他对太夫的这套衣服的印象很深刻。
认出这截衣袖是太夫的和服残片后,瞬太郎立即展开那封信。
信上所写的内容很简单。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让瞬太郎现在到不知火里西北方的那片树林里。
信件的最后,还十分“贴心”地提醒了下瞬太郎——风铃太夫在他们手里。让瞬太郎现在就过去信中所指定的这片树林的同时,也让瞬太郎只可自个独自前往,不可向外声张。
虽然信中没写任何充满戾气的文字,但字里行间中满是威胁的意味。
“为了让你相信风铃太夫现在真的在我们手中,我们还特地将这玩意也给带过来了呢。”
真太郎一边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这般说着,一边朝身旁的半之助使了个眼神。
读懂真太郎的眼神意思的半之助点了点头,然后将他背上所背的那个布包放到地上、将其打开。
布包里面,放着一套没了右袖的精美和服。
正是风铃太夫的那套只有在接待客人时才会穿的衣服。
或许是因为从刚才开始,足以令瞬太郎的大脑感到震颤的消息便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令瞬太郎都麻木了,现在反倒冷静了下来。
“……原来如此啊。”
瞬太郎轻声道。
“真太郎,炎魔他……就是被你们给毒死的吧?”
这句话明明是疑问句的句式,但语气却是肯定句的语气。
“没错。”真太郎不假思索、十分爽快地地承认道,“炎魔的确是我们所杀的。”
“我们在炎魔今夜所喝的酒水里面下了毒。”
“为了找到合适的下毒时机,可是耗掉了我们不少的心神。”
“因为迟迟找不到下毒的机会,今夜对炎魔的毒杀差点就失败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狼狈为奸的?”瞬太郎的目光从真太郎、惠太郎、半之助3人的脸上逐一滑过。
“从一开始就是了。”真太郎说。
“在伊贺的忍者们到来之前吗……真太郎……”
“不。”真太郎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浓郁了下,“比那……还要前。”
“早在久到不知多久之前,惠太郎,还有半之助他们,便都是我的同伴!”